周圍的空氣升溫,曖昧不清。
想親吻她,想訴說那份喜歡。
想被她親吻,想被她接受,想被她像夢裡一樣溫柔地對待。
可是……
兩人之間的距離不超過兩寸。
房間裡安靜得悄無聲息,隻有時間悄悄流逝。
何紓言靠著最後一點兒理智,壓抑住了自己狂熱的衝動。
他收回視線,彆開臉,看向一旁。
暗自低低地喘息。
他再開口時,嗓音都變得沙啞:“我沒什麼想說的,你是想讓老師說什麼?”
時淺渡伸手搭在何紓言的下巴上,讓他轉頭回來。
拇指在他的皮膚上輕輕地蹭。
她戲謔地輕哼:“老師,您剛剛是想親過來嗎?”
何紓言瞳孔微縮,心臟重重地跳了一下,那一刻頭皮直發麻。
他哪敢點頭,勉強地笑了笑,顧左右而言他:“你怎麼會這麼想?”
“我為什麼不會這麼想?”她用拇指緩慢而彆有深意地撫過男人柔軟的嘴唇,“您不會真的不記得,昨天下午您說了什麼吧?”
何紓言怔了怔。
昨天他說了什麼?
他努力回想喝醉之後的一切,回想自己說的話,卻什麼也想不起來了。
除去讓他羞愧害臊的夢境,記憶是一片空白。
“抱歉,我有點斷片,什麼都不記得了,我是說了什麼不中聽的嗎?”
斷片?
就那三分之一瓶都不到的紅酒,就給喝到斷片了?
說了那麼多也做了那麼多,真都不記得了?
時淺渡又氣又好笑,往前逼了一點兒,把何紓言逼得快要死靠在沙發背上。
“老師,您說了什麼,真的一點兒印象都沒有了嗎?”
她的神情看起來略顯嚇人,何紓言感到一陣不妙。
他昨天,究竟胡亂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把一向好脾氣的小姑娘氣成這樣?
實在是……一點兒都不記得了。
“對不起,我說錯什麼了,我跟你道歉,昨天我說的全是胡話,你千萬不要相信。”
“……?”
時淺渡氣笑了。
哦,全都是胡話,不能相信。
那說喜歡她也是假的了唄?
之前怎麼沒發現,這個老男人,蠱人氣人都這麼有一套啊?
她揚揚頭,一手撐住下巴,麵色看不出喜怒:“那您昨天說您喜歡我,是胡話嗎?”
此言一出,何紓言怔怔地望著她,手指不由自主地攥緊了褲邊。
他張了張嘴,又啞然地閉上。
原來他借著醉酒,把這種事說出來了啊。
時淺渡以為他會慌亂,會掩飾,會矢口否認,然後很可愛地找借口搪塞。
沒想到,這些全都沒有。
他沉默地與時淺渡對視半晌之後,收回視線,寂寂地笑了笑。
“嗯,我是喜歡你,讓你不舒服了,對不起。”
他明白,不管是真是假,是胡話還是真心,一旦透露出來,總歸是要被人逐漸撇開關係的。
大概結束了吧。
他想。
“昨天我是挺不舒服的。”
時淺渡裝模作樣地點點頭,眼看著何紓言的臉色愈發不好,不由得滿意地笑。
她湊到男人臉旁,似煽誘一般輕聲道:“老師今天得補償我才行。”
“補償?”
何紓言很意外地回頭看她,迎麵就撞見了近在咫尺的麵容。
兩人的距離不過一寸。
氣息交織,能聽到對方的呼吸聲。
時淺渡往前探去,便輕吻上了男人的嘴唇。
何紓言一驚,下意識地往後躲,卻被她死死按住了脖頸。
“老師躲什麼啊?”她扯扯唇角,笑得愈發惡劣,在他耳畔低吟,“您剛才不就是想這麼做的嗎?”
何紓言腦子裡“轟”的一聲炸開了。
被人毫不留情地戳破了低劣的謊言和肮臟的欲念,無地自容。
他希望與她親近,但不知為何,他覺得眼前的一切都是懲罰。
硬生生地剝開他最醜陋的一麵,狠狠地羞辱。
讓他清晰地意識到,自己到底有多可笑。
“對不起,是我胡思亂想了,你原諒老師吧。”
時淺渡沒有說話,手上用力,又一次親了上去。
用舌強硬地撬開了何紓言的唇齒,勾著他,儘情地探索。
“唔,彆……嗯……”
何紓言很快就招架不住了,軟著身子躺倒在了沙發上。
這畢竟是他喜歡的人啊,那麼喜歡的人。
可是……
好凶。
按在肩膀上的手也很重。
一點兒也不溫柔。
跟他在夢裡的想象完全不同。
更令他羞恥不已的是,即便被她這麼粗暴強勢地親吻,沒有溫柔可言,他竟然還是……
不能讓時淺渡發現!
他心裡就這麼一個想法。
於是,他趁著唇齒分開,用自己僅剩的理智,推開了時淺渡的肩膀,快步往自己的房間走去。
剛逃進房間,沒來得及關上門,便被人堵住了動作。
時淺渡似笑非笑地看他,故意逗弄道:“老師,您跑什麼?”
她抓住何紓言的手腕,一手關上了房門,把人抵在木門和牆壁的夾角處。
略微往上一湊,就發現了端倪。
她臉上的笑容擴大,不懷好意地點明:“咦,老師這是怎麼了?”
“……”
何紓言羞恥到幾乎無言以對,麵色緋紅,儘力避開對方的視線。
他痛苦地搖搖頭:“對不起,是我鬼迷心竅,我錯了。”
男人滿麵羞愧,抵住她的肩膀,想儘力彆讓自己太過露怯。
時淺渡可太喜歡欺負人了。
這下就能把昨天他迷迷蒙蒙氣她的份全都欺負回來了。
“怎麼,老師不喜歡嗎?”
“我……”
“可我覺得您很喜歡呢。”
膝蓋一提,何紓言嗓子裡頓時溢出一聲輕呼。
聲音落在她耳畔,異常美妙。
何紓言從來沒碰到過眼下這種情況,終於保持不住麵上的平靜,臉上露出些許慌亂。
他抓住時淺渡的手腕,低聲討饒道:“我知道我有這種心思,讓你很討厭,真的很抱歉,我會儘快收拾東西搬出去,絕對不再礙你的眼,行不行?”
“搬出去?”
時淺渡挑眉,強硬地往下摸索了過去。
同時揚頭,輕車熟路地撬開他的唇。
何紓言的臉色有眼可見地由紅轉白,又由白變回了紅色。
眼前的一切都超出了他的認知。
從來都聞名全校的優等生麵帶笑容地把他困在逼仄的角落,在對他……做些什麼啊?
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
為什麼就變成這個樣子了呢?
他的思維一片混亂,隻覺得房間裡很熱,空氣很厚重,身體好像不是自己的了,想儘力控製,想用最大的力氣跟眼前的人拉開距離,兩個人分彆冷靜冷靜,或者容他認真地道個歉、想出道歉彌補的方法。
可是,一切都是徒勞。
他的理智不足以掌控自身,隻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做出迎合。
這恰恰印證了他的輕賤卑俗。
他就是這樣的人。
一個不知廉恥、心思醃臢的混蛋。
感性與理性形成了兩個極端,身體越是愉悅,他就越是陷入到自厭的泥沼中,難堪到了極點。
他麵對她過去的學生,做出了什麼樣的動作啊……
真不是個東西。
他還是個人麼。
他們現在這樣,根本他媽的就是不對的啊!
“彆……”
他好不容易在喘息中拿回一點理智,儘力抓住時淺渡的手腕。
“你為什麼這麼對我,我已經知道錯了。”
他的嗓音裡帶著哭腔,胡亂地低喃。
“老師真的知道錯了啊……”
啊,老男人被她欺負哭了。
時淺渡頓住動作,憐惜地擦掉他眼角的淚珠。
她故作不知:“老師怎麼哭了?”
何紓言這下反而不習慣了,不自覺地聳了聳。
繼而,身體猛地一僵。
心底接近於死寂,對眼下的情況絕望了。
他在時淺渡眼裡,得成個什麼形象啊。
徹底的完蛋了。
“你……給老師點兒麵子。”他喉嚨滾了滾,儘量用正常的聲音說話,很少有地吐了句臟字,“我今天就收拾東西滾蛋,以後絕對不會做任何冒犯你的事,好不好?”
“您不喜歡嗎?”
“這……”不是喜不喜歡的問題啊。
他喜歡死了那種感覺,可他能說出來嗎?
她絕對會更加討厭他了。
“可是老師,我很好奇。”
時淺渡儘可能地壓住了自己的情緒,不流露出半點欲想。
她裝作氣息平穩、語氣平直的模樣說:“不能繼續嗎?”
“……”
何紓言吞咽了好幾下,跟眼前麵容平靜的女孩對視,心情沉重而微妙。
因為好奇而發展成這樣?
因為好奇而在他的身上摸索?
他算什麼?
一個……玩物嗎?
這樣是錯的啊,一旦他此時點頭,日後更是要抬不起頭了。
他的低劣行徑會永遠留在她的記憶裡。
何紓言想說,他們這樣是不對的,他想結束這令人難堪的一切。
可一張嘴,出口的卻成了——
“你一點兒也不溫柔……”
嗓音低啞,還帶著剛才沒完全落下的濕濡氣息。
像是在控訴,聽起來委屈極了。
時淺渡又一次被蠱到。
她喉嚨一滾,低低地笑了起來:“很抱歉,是我的問題。”
她動作輕柔地捉住何紓言的下巴,放輕力道吻上他的嘴唇。
這次的動作很慢很柔和,帶著憐惜與他糾纏在一起,拉扯著他無限地……
沉淪。
好溫柔,何紓言朦朦朧朧地想。
跟夢裡的一樣溫柔。
於是情不自禁地抱住時淺渡的脖頸,小心翼翼地回應這個吻。
愉悅感蔓延至全身,他被刺激得輕微抽搐,很快就喘不過氣來。
唇齒分開,他一邊喘氣一邊沒夠地湊上去一點兒。
主動親了親她的下巴和脖頸。
力道很輕,不是真的瘋狂親吻上去,而是試探她的反應,同時表達自己的喜歡。
時淺渡再次詢問:“老師喜歡嗎?”
耳旁的嗓音有著跟記憶中一樣的低啞,無比誘人。
他忍不住順著她的意思,輕輕點頭,應了一聲:“嗯……”
喜歡啊。
無論文多少遍,他的回答都是喜歡。
刻進骨子裡的喜歡。
任何人都喜歡伴侶在親密的接觸中表達喜歡,時淺渡也一樣。
她眼見著何紓言麵色粉紅,像落入陷阱一樣無助,又似磕了藥一般迷醉,依戀地黏在她身邊,被她每次親吻觸碰弄得肩膀微顫……
真是可愛啊。
心中滿足的同時,惡劣的心思不斷冒出來,愈發想狠狠地把人欺負一番。
何紓言又控製不住地抖了下肩膀。
“嗚……”
眼眶裡早已不由自主地冒出了生理性的眼淚。
醉眼迷蒙間,他能看到時淺渡依然冷靜無兩的麵容。
好像隻有他自己沉溺其中。
他想,真是不公平啊。
她毫無波動,他卻無法自救,渾身無力到隻能靠在牆上,靠著她的手臂支撐。
真不公平啊。
隻有他那麼深刻地喜歡著。
可又因為喜歡,他心甘情願地墮落至此,任人擺弄。
沒有半點兒反抗。
對方直勾勾的灼熱視線看得他羞恥不已。
何紓言不想把自己迷醉的荒唐表情暴露在她麵前,便避開時淺渡的視線,雙臂圈住她的脖頸,把腦袋埋在她的頸窩之間,不讓她看。
紅潤的薄唇張開,呼出灼熱的氣息。
“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