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六章
晉江獨家發表/禁止一切盜文/莫八千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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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明的性子淺淡, 很少會出情緒上的波動。
祂也不是會纏著時淺渡的那種人。
這會兒勾住她脖頸的舉動,實在是叫人意外。
修長的雙臂就那麼把人桎梏在自己的麵前, 皮膚貼著她的細膩白淨的脖頸, 微涼的溫度透過去,亦被人類高於神明的體溫侵蝕。
暖洋洋的溫度,在傍晚逐漸降低的溫度中更叫人舍不得放開。
時淺渡離開不得, 衝祂揚起眉角。
鳳眸眨了眨,無言地問祂:這是怎麼了?
那小青年特意費時費力來到半山腰的神廟找她, 肯定是有事才對。
要知道這附近的鎮子和村莊都被洪水淹沒,毀了一切, 雖然已經在重建中, 但有大片混亂荒蕪的廢墟, 過來一趟不容易。
當然,也正因為如此,白露偷偷跑過來兩次, 讓她心中頗為感動。
至於這個青年人,許是家中有人生病, 像向她求個方子之類的?
這點兒小事,她還是很願意幫忙的。
神明也很在乎子民啊, 這會兒怎麼不讓她過去了?
她用口型說:我去看看。
還不忘捏了捏神明的腰, 叫祂不要走神了。
他許是有急事, 你應該能知道他在祈禱什麼吧?
她又示意說。
【隔壁張嬸家的小虎也喜歡時姑娘, 說時姑娘漂亮又能乾,以後可以繼承他家裡的藥鋪,還借藥材的事跟時姑娘找過話說,雖然作為兄弟這麼想不太地道,但還是希望時姑娘不要喜歡小虎。】
【總之感謝神明大人, 您如果真能讓我願望成真,幫我牽線搭橋,娶時姑娘回家,我日後必定時常來這裡祭拜感謝您的恩德!】
“……”
神明的薄唇動了動。
什麼急事啊。
急著見她罷了。
是啊,對於祂而言,祂跟時淺渡有彼此的存在。
可在外人看來,祂是不存在的,她仍然是沒有伴侶的年輕女孩,是可以追求的對象。
她知道自己可以有很多選擇麼?
祂虔誠在子民在向祂祈禱。
祈禱祂可以讓祂的女孩與旁人成婚。
實在是……
神明不知道該如何形容此時的心情。
子民的祈禱越是虔誠、越是念想深重、越是距離近,祂聽的就越是清楚。
此時,青年的聲音清晰得就像是在祂耳邊說話。
可祂麵前的女孩,正伸出手,在祂麵前晃動。
怎麼了嘛。
她無聲地說,笑意盈盈的。
祂的手指緩緩握緊。
沒有任何一個人,能接受自己的戀人轉頭去見另外一個追求者。
神明也是一樣。
祂在時淺渡挑眉看祂之時,捧住了她的臉。
垂首,便親吻了上去。
先是像他們無數次的親吻那樣,用溫熱而柔軟的嘴唇相互觸碰,接著,用牙齒溫柔地咬弄她的下唇,偶爾輕輕地舔一舔。
這一般都是時淺渡做的,而男人就在她的親吻下緩緩回應,偶爾舒服地發出本能的哼聲。
往日裡,時淺渡這麼做時,是主導與進攻。
換到神明做同樣的動作,意味有些不同,更像是在索吻,在強調占有。
祂在強調自己的存在。
這男人……今天怎麼突然變了性子了?
時淺渡察覺到神明隱隱的不安,沒有再轉身,哄人似的摟住了祂的腰。
她率先打破漫長的廝磨,用舌入侵了神明的唇齒。
“唔……”
神明低哼了一聲。
與他們隔著神像的青年祈禱的認真,沒能聽見。
唇齒相依,祂比往常熱情一些,主動地回應。
耳畔還能聽見青年的祈禱。
祂捧著時淺渡的臉,更深入地吻了下去。
什麼禮數、尷尬全都拋到一旁去了。
祂從未想過自己會一邊聽著祈禱,一邊明目張膽地親吻人。
就連兩人的身形,都未曾用神力掩蓋過去。
若被人瞧見了……
那就瞧見了吧。
祂唇上的動作帶著某種撩撥意味。
可表情、動作都那麼優雅,目光清冷又沉靜。
天空在輾轉深吻的同時漸漸地沉了。
外麵突然響起一聲驚雷。
正在認真祈禱並等待時淺渡“回來”的青年被雷聲嚇了一跳。
他匆匆走到神廟外麵,看了看天色的情況。
隻見來時還晴朗得萬裡無雲的天,此時已經是烏雲密布,是不是地閃過一道駭人的白光,隨之而來的就是隆隆雷聲,好像下一秒就要下起傾盆大雨。
雨水中下山不易,容易出現意外。
這兒又離他家不近,需要趕上一段路程。
他想了想,有些失落地歎了口氣,口中喃喃說:“時姑娘許是有事去彆人家幫忙了吧,今天沒見到,隻能改日再來了。”
青年又衝神像拜了幾拜,而後轉身離開了。
鞋子踩在青石板上的噠噠聲漸漸遠去。
時淺渡聞聲,離開神明的唇,輕輕地笑了一聲:“把人家熬跑了。”
神明被她親得有些缺氧,清冷的眼眸溺進去一些。
薄薄的眼皮垂下,睫毛遮住了眼底的神色。
祂不言,又湊過去啄了兩下,唇一直貼著她的。
“神明大人今天這麼主動啊。”時淺渡看出祂想繼續,可她偏偏不順神明的心,“還是說,往後我跟哪個男人碰麵之前,都要這麼親一次?”
她當然不會認為突然而至的雷聲是巧合。
能讓神明主動親吻,還不惜用神力把人趕跑……
她好像猜到那青年許的願望是什麼了。
一臉淡然、仿若沒有這等世俗欲望的模樣,背地裡卻偷偷使詐,沒想到祂竟然是這樣的神明。
時淺渡揶揄道:“您怎麼看起來……還有點兒高興似的?”
神明身形微頓。
祂應是沒表現出來的吧?
不想讓時淺渡知道實情,所以祂沒有回答。
就柔和地保持著剛才的動作,攬著懷中的人。
祂問:“有麼?”
“彆人興許看不出來,但我能看出來。”時淺渡彎彎唇角,笑問,“您還沒與我說,剛才那人許的願望是什麼呢,是不是有什麼我不知道的事情?”
被說中了一半,神明眉宇微微聳動。
頭一次不希望時淺渡這麼聰明。
祂想直接坦白自己聽到的祈禱和方才行為的緣由,可再一想,白露在時祂就展現了不該有的情緒,應當引以為戒才是。
時淺渡是祂的子民,更是祂在意喜歡的人。
祂這養小家子氣……實在是惹人笑話,不應如此啊。
身為神明,總是無私待人,福澤萬民。
沒有怨懟與惡念,沒有私心與爭搶。
若被時淺渡知道,祂心中存著這等卑劣的心思,連個來尋她的人都不叫她見……
她會不會失望?
神明眼珠微轉,腦海中閃過了萬千思緒。
祂靜靜地注視她,轉移話題:“你,對他感興趣?”
她家神明大人這個反問真是滑頭。
時淺渡否認:“那沒有,我啊,隻對您感興趣。”
“那便隻看我好了。”
神明微微歪頭,長發隨著動作掃在肩膀上。
沒有過多的言語,就那麼看她。
神廟外,雷聲漸漸的息了。
烏雲密布的天空也晴了不少。
不用兩人說話,膠著暗昧的氣息就說明了一切。
時淺渡沒再存心捉弄追問,打算珍惜眼下的好氣氛。
她的視線調戲般緩緩在神明身上掃了又掃。
疊裳不厚,料子柔軟輕薄。
坐下時層層衣料向兩側散落,若隻於一層遮體,能隱隱的透出肌膚的顏色。
跟隔了兩層薄紗似的,半遮半掩最是誘人。
她輕笑道:“我侍奉您?”
“……”
神明瞌上雙眼。
“嗯。”
……
夜深了。
時淺渡酒足飯飽,到了晚上,睡眠倍兒好。
她早早地就休息了,睡得很香。
神明本無需睡眠,今日又有心事,便一直沒有睡覺。
祂躺在時淺渡身邊,輾轉反側。
過一會兒,又停下來,注視眼前的睡顏。
睡著時,她臉上少了些攻擊性和慵懶的感覺,看起來隻是個模樣漂亮的普通女孩。
可她畢竟不是。
她擁有來去如風的能力,想要什麼、想去哪,沒人能阻攔得了她。
她選擇誰、不選擇誰也是一樣。
祂理智上認為,自己是神明,順應人意、庇佑子民的神明,而時淺渡首先是祂的子民。
對子民都那麼的包容,難道不應該更包容時淺渡與她身邊的事嗎?
理應如此。
但祂就是控製不住那股醋意。
不願意讓她去見喜歡她的其他男人。
祂意識到,自己已經不是那個可以包容時淺渡一切的神明了。
有些事情是因為不在乎,才會寬容。
祂開始在乎了,心中有了更大的貪念和欲念。
祂希望時淺渡眼裡隻有祂,希望所有人都知道,時淺渡眼裡隻有祂。
可惜,祂隻是個在旁人眼裡“不存在的人”罷了。
祂恍然意識到,時淺渡白天說的那句“結親於我而言,唯一的作用不過是給予對方安全感”到底是個什麼意思。
讓世俗與法律認證的關係,可以給人安全感。
但,這話另一方麵不也是再說,她不需要彆人給她安全感?
是相信祂,又或是……她壓根不在乎?
不在乎,所以無所謂擁有還是失去。
神明的鼻尖突然就酸澀了。
那麼多年,祂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感覺。
即便看到子民受苦,也隻是悲憫,作為神明從上天的視角為人類感到哀憐。
與時淺渡相處的這些天,祂感受到了人類的愛與欲。
此時此刻,祂徹底明白了人類的傷與愁。
不是害怕在人類短暫的生命結束後,沒有人陪伴,孤零零地度過漫長的歲月。
而是在擁有時,就已經患得患失。
因為對方一句話,就胡亂引申出了許多猜測;
因為一點點胡亂的猜想,就心中酸疼,想要落下眼淚了。
祂實在難以入睡,無法像從前那般靜心下來。
幾經翻身輾轉,再又一次麵對時淺渡時,望進了一雙漆黑的眼。
跟以前一樣漆黑,就是有點迷迷糊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