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真是此地無銀百兩!
沈青被她氣的窩火。
他陰陽怪氣地自我嘲解:“是,反正再怎麼看,也是沒什麼可瞧的。”
“大人此言差矣。”
時淺渡見頭發差不多乾透了,就把手巾放到一旁。
她從身後圈住了沈青的脖頸,輕輕靠在他身上。
“我家大人可是叫人百看不厭的。”
反正,他們在一起那麼久,她都沒看膩過。
沈青哪裡會信她的鬼話。
反而是不動聲色地斂了斂衣裳,把自己裹的更緊了。
他起身,走到床邊:“既然時小將軍這麼喜歡本官,那今晚就留下來□□吧。”
這話,故意說的滿滿的諷刺。
而實際上,他心中微緊,略帶忐忑。
他還是第一次主動留人在他房中過夜。
生怕說了這種話,就讓人看透了他那些隱秘的心思。
時淺渡定定地看他幾秒,忽而笑道:“沈大人還真是一如既往的,從頭到腳,就屬嘴硬。”
讓他承認是自己希望她留下來,恐怕得要了他的命。
沈青的臉頰抽動了一下。
他沉著臉說:“你再給我說一遍?”
竟然敢當著他的麵諷刺他!
嗬,終於……
露出狐狸尾巴了吧。
背在身後的手指已經死死的握緊。
他麵色陰鬱地盯著時淺渡。
而時淺渡還真給他重複了一遍:“我說,沈大人還真是一如既往的,從頭到腳,就屬嘴硬。”
“……”
沈青的胸膛起伏了幾次。
他不是單純的生氣,而是氣惱中摻雜著酸澀。
弄得胸腔之中有什麼攪得人難受。
他扯扯嘴角,心裡越是難受,說出的話就越帶自嘲:“本官就是個閹人……”
沒等他說完,時淺渡就嬉笑著上前摟住他的腰,把人往床上帶去。
同時一下一下地輕吻他薄薄的嘴唇。
“大人嘴太硬了,得讓我多親一親,親軟了才行。”
沈青被她推抱著倒在了已經鋪好的床上。
被褥柔軟,但比不上他驀然發軟的心臟與腰腹。
他不知道時淺渡是怎麼做到的。
不過兩句話而已,就能弄得他在短時間內經曆情緒上的大起大落。
更可氣的是,他竟然被這麼一句話就哄好了。
被哄得腰上都發軟。
他還是第一次有這種感受。
他們這種人,身體上是沒多少欲求的。
要說有什麼念想,大都是心理上的。
隻是有些人心中不平衡,久而久之會變得扭曲,熱衷於欺辱女子。
而他是從未想過那些的。
時淺渡抱著沈青的腰,薄唇抿上他的耳垂。
“大人說的□□,是指哪種睡呢?”
沈青垂下雙眼,沒去看她。
他沐浴前吩咐時淺渡來房裡伺候的時候,是想著他既然早已惡事做儘,那便做個徹底,把他想要的東西想要的人,都徹徹底底的得到。
既然瞧上了時淺渡,那便讓她真成了他的人。
可沐浴時,清清楚楚地看到自己那可怖又醜陋的殘缺之處,忽而覺得一切都是枉然。
他就是個褲.襠裡沒東西的閹人。
非要辦那事,除了在時淺渡心中加強了他是個閹人的印象……
還能得到什麼呢?
心理上的滿足?
嗬,心理上能滿足什麼啊。
提醒他他隻能借助彆的玩意還差不多。
有心無力,徒增笑柄。
他在沒感情的時候,覺得那種事太過無趣。
有感情了,又覺得自取其辱。
什麼“徹徹底底地得到她”啊……
他永遠都得不到她。
沈青無聲地扯了扯唇角。
他淡聲說:“本官倦了。”
時淺渡熄了房間中的燭火。
掀起被角,把兩人都蓋在軟被之下。
沈青感覺到,那隻手臂輕輕地勾住了他的腰,把他往旁邊帶去,靠在了她的身上。
他感覺到,溫熱的呼吸落在自己的臉頰上,接著是溫柔的親吻。
那對溫軟的薄唇反複輾轉於他的眉間、耳廓與嘴唇之上。
小心地親吻他,哄他,弄得他身上密密麻麻地泛起酥麻之感。
很舒服,卻又覺得有點兒不夠。
那種微妙的感覺好似引著他像船隻一樣浮在水上,時而被水流漫過一點兒,時而又落下去,一晃一晃地漂浮。
可惜她始終沒有撬開他的唇齒,更深地糾纏。
他覺得,時淺渡應是不願那樣的。
能對他這麼個臭太監做到這種地步,已經不容易了。
可是他想。
於是他動身,想強迫地與時淺渡親吻,末了再很難聽地撂下一句“誰叫時小將軍非要勾引本官,吃了虧就自己憋著”,免得他那些小心思表現得太過明顯。
然而還未待他動作,時淺渡便停下動作,在他耳畔說:“大人,晚安。”
“……”
他喉嚨哽了哽。
彆開了臉。
-
沈青時常覺得,他與時淺渡就像是尋常夫妻。
她會陪他用膳,幫他梳頭,給他揉肩,與他一起睡覺。
然後,一同在清晨醒來。
除了從未有過床事,也沒什麼不同。
他喜歡時淺渡每天早晨與睡前的親吻。
她總會親昵地摟著他的腰,吻在他的脖頸或嘴唇上。
但他也怕這些。
因為他越來越容易被那些低啞的情話與溫柔的親吻哄到腰間發軟了。
那種酸酸澀澀的微妙感覺從腰腹湧出,從心中湧出,從頭腦中湧出……
彙聚到一起,卻沒有發泄的出口。
他喜歡那種感覺,亦苦於這種感覺。
他想跟時淺渡自然而然地發生些什麼。
有時候他想,他可以學著把人伺候舒服了。
反正伺候人的活兒,他最擅長了。
所以他數次在親吻時張開唇齒,偷偷地希望能吻得更深一些。
可時淺渡總是在這個時候與他分開。
幾次下來,他就全明白了。
也正好,省的他伺候人時太在意,暴露了他那可笑的情愫。
他有時候望著時淺渡,會想這樣也挺好的。
雖然不曾像他心中隱秘的期待一樣,與她更進一步,但生活總歸不錯。
如果能一直這樣下去就已經很好了。
直到開春時節,北疆異動。
鐵騎踏破了他的美夢。
蠻族得知時淺渡在年前嫁給了一個太監,囿於深宅之中,便集結兵馬,大舉來犯。
守城軍隊不敵,一連丟了兩座城池。
沈青不是什麼好人,卻也不會眼看著國土崩塌、百姓流離而無動於衷。
他得到戰報,覺得這大抵是上天來給他警示,告訴他——
你該放時淺渡走了。
讓她拿回屬於自己的生活。
而不是被他這樣的人圈在府中,日日受辱。
此番她率軍離去,必然不會再回到他的身邊了。
日後即便回京,也肯定會做好萬全的準備,免得被他威脅。
或許,還能有籌碼反過來威脅於他。
沈青從浴桶中出來,將身子細細地擦乾,換上裡衣。
他略微有些走神。
今日隻有他得知了北疆的消息。
等到明日清晨,便會在朝堂上提及此事,叫時淺渡帶著親兵出征。
他們也相處不了多久了。
至多今天一晚。
麵對遲早會有的分離,他比想象中還要平靜。
隻是心中的酸澀細密地自胸口往四周蔓延,壓抑得他呼吸微沉。
他想,不是他的,終歸不是他的。
“大人今日回來,怎麼都不讓人叫我一聲?”
時淺渡看到房中的燭光,推門而入。
每次沈青一回府,準定立刻擺出架子來,叫小太監把她薅到自己麵前。
像他這麼愛擺譜的人,不差人去找她,反倒是稀奇。
沈青坐在床邊,神色淡淡地看向她。
他抬手,點了點身邊的位置。
“過來。”
時淺渡笑問:“怎麼了?”
她站定在沈青麵前。
沒有坐下,而是彎腰,輕輕地啄了啄他的嘴唇。
沈青沉默地讓她親吻。
然後又一次張開唇,並在時淺渡偏頭避開之前,按住了她的脖頸。
他此前暗戳戳地做過許多次,卻是第一次真的親到她。
不顧她的意願,用舌強硬地去撬她的唇齒。
已經羞辱過她許多次了,不在乎再多羞辱一次,再多讓她恨他一點。
反正他從來不是什麼好東西,他就是個不得善終的閹宦。
他摟住時淺渡的腰,往床上按去的同時,提起膝蓋抵在她的身邊。
掩在袖口中的手指攥了攥,還在不自覺地顫。
他知道他混蛋。
可說到底,他就算想,也對她做不了什麼。
就隻是想好好地伺候她一回罷了。
也算是了結了他心中那可笑的念想。
“本官今日心情好。”他垂眸注視著時淺渡,“可憐你守活寡不容易,就……”
背在身後的手指反複磨搓,用力攥緊,又無力地鬆開。
“親自伺候你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