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幾乎是全部家當。
看起來不算貧困,但也不算富貴。
以他的這些年的經曆來說,應該比這富裕多了。
感覺更像是為了掩人耳目,才這麼低調。
她借著窗前明亮的月光,在房間裡簡單地看了看。
忽而,聽見外麵傳來熟悉的腳步聲。
沒有幾秒,來人果然停在門前,開鎖。
時淺渡隱蔽在門後,打算來個偷襲,順便試試當年的白老板如今有幾分功夫。
門鎖動了動,很快就從外麵打開了。
白逾明進門的瞬間,有拳頭化作黑影,直直地往他臉上招呼過來!
兩人的手臂在空中幾次相搏,桌上的水杯掀翻落下,被時淺渡以腳背一勾,重新落在桌上。
剛搞到手的槍在手中一轉,抵在了白逾明的額頭上。
她歪頭笑道:“這回反過來了。”
白逾明麵不改色,沉默兩秒後瞬間偏頭避開槍口,同時上前鎖住時淺渡的手臂,你來我往地纏鬥數次後,把她直接按倒在了乾淨整潔的床鋪上。
黑洞洞的槍口又一次抵上她的腦袋。
他嗓音沙啞低沉:“能從那裡逃出來,算你命大。”
“你不也是命大麼?”
時淺渡是故意放水,躺在床上衝男人攤開雙手。
她懶洋洋地笑道:“怎麼不動手,[砰]的一下,動手呀?”
白逾明眉頭動了動。
他手掌死死按著時淺渡的肩膀,半晌,忽然起身收起了槍。
“殺了一個故意放水送死的人,對我有什麼好處?”
“這都被你看出來了。”
時淺渡起身,看他打開房間中略顯昏暗的燈光。
這邊不是富人區,燈光不算很亮,但比起上次在完全漆黑的房間中,已經不錯了。
她終是看清了白逾明的臉。
他這回沒有胡子,而是帶著一副銀邊眼睛,想來之前見到的胡子隻是偽裝而已。
臉上的皮膚略顯粗糙,但依然白淨,不顯殺氣,反而有一絲書生氣。
像是過得不太好的窮書生窮教師。
可她心中清楚,這個男人手臂上的肌肉強健,決不是什麼“書生”。
就剛才那幾下子,說是專業殺手都差不多。
時淺渡把椅子拉到身前,跨坐上去:“那我們先把晚上的賬算一算?”
白逾明當著她的麵,慢條斯理地擦拭手中的槍。
他垂眼,嘴唇抿成一條線,側臉顯得冷硬。
“你毫發無傷地逃出來了,還要算什麼賬?”
時淺渡敲敲桌子:“你這人,被我救下還把我推出去擋槍,未免太沒良心了吧?正因為我沒折在那裡,能好好地逃出來,才有機會找你算賬啊,不是麼?”
“……”
白逾明收起擦拭完好的槍,自顧自地倒了杯白水。
他還真是想讓這個女人沒機會來找他算賬。
至於良心……
嗬,那玩意要是能當飯吃,他至於淪落至此麼。
他心中冷冷一哼。
這個女人,被推出去受到圍堵,還能完完整整地站在這兒,說明什麼?
八成是背後有人,又或者……身手實在了得?
能避開他設下的幾處記號,悄無聲息地潛到房間裡,不能小覷。
但她沒有取他性命的意思,交手中還對他放了水。
大抵是有什麼事情,想跟他合作吧。
風雲變化的詭譎棋局裡,多上一個沒有利益衝突又可以相互利用的幫手,總比多一個敵人來的好,可以聽聽她的目的是什麼。
白逾明喝了水,把杯子放到桌上。
“說吧,有什麼事?”
時淺渡早就想好了來找白逾明的借口。
她一手撐住下巴,懶洋洋地笑道:“你是聰明人,我就不跟你繞彎子了,我本名叫時淺渡,是巨富時家的長女,十年前遠赴重洋做了眼部手術,但在回程時遭家裡人指使陷害,不慎墜船,幸好被漁民所救,活到了現在,這次回來,就是為了把屬於我的東西奪回來。”
白逾明細細地看著她的表情。
隱忍多年,他很擅長察言觀色,能從細微處發現端倪,預知危險。
一個複仇的故事麼?
聽起來倒是跟他的目的類似。
“你不用著急懷疑我,據我所知,你現在的工作跟時家有接觸,家裡給我風風光光地辦過葬禮,就算是在外麵麵前做做樣子,也肯定還留著照片,你找機會看一眼,就會知道我沒有騙你。”
“我自會去核實。”白逾明沉聲說,“但我為什麼要幫你呢?”
“不是你幫我,而是我們合作。”
時淺渡的手指敲了敲桌麵。
她笑說:“等到我把家裡的產業都握在手裡,我可以提供資金,讓你做任何想做的事情,當然,在那之前,你需要我做什麼,我可以看情況配合,一定會有一加一大於二的效果。”
白逾明靜靜地凝視著她,不言不語。
眼眸深邃,藏著銳氣與陰翳。
像是在審視她,又像是故意以靜製動,不動聲色。
那麼誠摯乾淨的人,終是因為一次次背叛,變成了眼前的模樣。
多疑、充滿猜忌,可以毫不猶豫地為了自己,讓不認識的人去送死。
他已經不是過去的白逾明了。
但時淺渡看著這樣的他,心中更是難受。
他越是冷血越是多疑,說明被傷的越深。
傻乎乎地對人捧出真心,卻被人踩進泥濘之中。
他已經活得夠累的了,她不打算再跟他拐彎抹角。
就當真誠是永遠的必殺技吧。
時淺渡聳聳肩膀,又主動說道:“比如五天之後你被邀請參加一場舞會,需要帶領一位女伴同行,我可以陪你一起去,你如果想在舞會上做什麼,我也可以幫你打掩飾。”
白逾明輕笑了一聲:“然後,你作為我的女伴,借此結交高官名流,為以後報複時家做準備?”
“……”
時淺渡的臉頰輕輕抽動一下。
天地良心,她是從來沒有往這邊想過啊。
不過非要這麼說的話……
用這個說法解釋她的行為也說得通。
如果不是因為她早就跟白逾明認識、對他有感情,像她這樣直接提出幫忙,確實隻可能是無利不起早,帶著目的而來,不得不防。
可即便如此,白逾明的變化真的很大。
大到讓她忍不住想,如果他還是那麼傻傻的就好了。
她會保護他,讓他隨意做所有想做的事情。
她收斂起複雜的心情,問道:“所以,你怎麼想的?”
“你的提議不是不可以,但把一個並不熟識的人帶進圈子裡,還是女伴這樣的身份,我也是要承擔風險的,就算我們那天之後就分道揚鑣,日後再提起你,也會波及到我。”白逾明直勾勾地盯著她,“既然是你主動你提出要合作,那我也有一個要求。”
時淺渡歪頭,等他的後話。
男人嘴唇動了動:“你搬過來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