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向時淺渡,發現辦公室裡的燈關了,隻開著辦公桌前的台燈。
而窗外漆黑,看樣子,是時總在加班。
他斂了斂思緒:“我是做了什麼……冒犯時總的事嗎?”
跟那雙笑意盈盈的鳳眸對視的那一瞬,他就知道,八成是大事不妙。
這調侃的眼神,他可太熟悉了。
難不成是把自己的心思都說出來了??
不應該啊,他對自己的自製力還是相當有信心的。
喜歡這種話……
怎麼能隨隨便便地說出口呢。
……好吧,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畢竟他喜歡她那麼多年。
“還是說,我跟時總說了什麼胡話?”
時淺渡不答反問:“胡話?司律師覺得,自己會跟我說什麼胡話?”
“我覺得我應該不會說胡話,隻是以防萬一,問一問時總。”司清神色冷淡又十分正經,站起身來,沉聲說道,“如果有,我跟您道歉。”
“道歉倒是不用,畢竟是我要求你喝酒的,怪不得你。”
時淺渡一手搭在桌上,手指輕輕地敲打桌麵。
而左手撐住下巴,露出促狹的笑容:“至於胡話麼……你確實說了。”
“……!”
司清心頭一跳,抬起了眼。
喉結滾動兩下。
呼吸不知不覺間自動屏住,嘴唇緊抿。
真把自己的心思暴露了,把“喜歡”二字說出口了?
如果說的是其他的,還能以喝醉了為借口。
可唯有這個,就算是醉酒,都難免會讓人多想。
“我說了什麼?”
“你啊……”
時淺渡往後靠了靠,指在自己的身上。
喉結又滾動了一下。
司清腦子裡少有的亂成了一大團,嗡嗡直響。
難不成他還對時總上下其手了??
他隱隱約約地記得,一開始他確實有點兒分不清是過去還是現在,但想起自己如今“天才”的身份,就分辨出了時間,絕不會做出那種離譜的事情才對!
若真是那樣……
彆說是借著醉酒拉近距離了,簡直是偷雞不成蝕把米。
他不敢呼吸,等待著結果。
額頭上都在不知不覺間浮出了細汗。
時淺渡看他緊張成這樣,笑眯眯地一本正經胡說八道:“你不小心摔倒在我身上,還倒打一耙,說是我勾引你,你才會摔倒露怯,跟我埋怨了半天。”
……太好了,這還能拿醉酒當擋箭牌。
司清無聲地鬆了口氣。
時淺渡挑眉:“怎麼,司律師看起來像是鬆了口氣?”
司清臉上有點兒紅。
這都被時淺渡看出來了,她真是一如既往的眼尖。
他清了清嗓子,認真道:“您看錯了,時總。”
“是麼,這個就算了。”時淺渡往前探了一點兒,眼神危險,“我怎麼不知道,原來我坐在那兒,就算是勾引你了?”
司清垂了垂眼。
這確實像他喝醉了會說的話,畢竟……
隻要看到時淺渡,他就恨不得撲上去,撲進她的懷裡。
他心裡想著一出,嘴上的話依然沉穩:“我喝酒太容易醉,現在什麼都記不起來了,真的很抱歉,我抱怨的時候還說過其他過分的話麼?我一並給您道歉。”
“我都說了,抱歉就不用了,誰叫是我主動要求你喝的呢。”
時淺渡聳了聳肩膀,遞給他一瓶礦泉水醒酒。
她看著司清道謝後擰開瓶蓋,在他喝水的時候再次開口,畫風一轉:“更何況,司律師嘟嘟噥噥埋怨人的樣子……倒是彆有趣味。”
“……”
司清險些把水漏到襯衫上。
臉頰無聲地燒了起來。
他能想象得到,自己是怎麼“埋怨”的了。
-
時宜很快就跟司清展開了合作。
一開始工作比較多,時淺渡兩人多以工作為主,沒有很多時間聊其他的。
一來二去的,工作中倒是很快就相熟起來。
他們還是那麼搭,配合的極好,效率很高。
而且交流之中,他總是覺得……
時淺渡似乎對他有點意思,不知道是不是他太思念了所以生出了錯覺。
司清見時機差不多了,就以“酒後失態”為由頭,請她吃飯。
工作上的關係越來越緊密了,話也說過不少,可以開始往彆處發展了。
地點定在一家高檔餐廳裡,時淺渡以前很喜歡。
他又提前預定了她喜歡的菜。
“時總,前段時間忙,沒有來得及請您吃飯賠罪,您卻依然在工作上這麼支持我,我很感謝。”司清為了不顯出自己的歪心思,有意說了許多客套話,“這家餐廳我出國前常來,希望您能喜歡。”
“我很喜歡這家店。”
時淺渡喜歡酒,就點了一瓶好酒,醒過後淺飲兩口。
她晃動酒杯,笑說:“雖然這種場合下自己喝有點奇怪,但司律師還是彆再碰酒了。”
司清蹙蹙眉頭,覺得有些奇怪。
時淺渡不是個會主動勸他不要喝酒的人。
相反,主動灌他逗他才是常態。
他壓下心頭的不舒服,告訴自己,這是因為他們還不是戀人,所以時總不會亂開玩笑。
想來也是,如果時總對誰都這麼隨便地開玩笑,他才應該不高興。
這麼一想,他收了心,不再胡思亂想。
“時總說的是。”
這時,時淺渡的手機鈴聲響了起來。
她一看,是趙令曦。
“抱歉,我接個電話。”
通話鍵才被按下,聽筒裡就傳來了充滿興奮的巨大聲音。
趙令曦嗓門大,即便她沒有外放,也能讓司清聽得清清楚楚——
“我的好姐妹,你不厚道啊!我喜歡的那個律師,司清,跟你們公司合作了一個來月了,你現階段沒讓很多人知道也就算了,竟然都不主動跟我說一聲!”
時淺渡很快調低了聲音,笑看司清一眼,遮住薄唇跟趙令曦通電話。
她故意用能讓男人聽見的聲音說了開頭:“我知道你喜歡他,拜托你稍微小點聲……”
司清心裡炸開了鍋。
他懵怔兩秒,拿著餐具的手指漸漸握緊,直到指肚發白。
重生改變了他的經曆,也因此改變了他人的態度麼?
記得從前,趙令曦對他一丁點兒興趣都沒有,現在卻是連時淺渡都知道她喜歡他了。
他知道她們兩人的關係有多好。
如果很狗血地弄成三角關係,不僅他可能永遠地失去時淺渡,還可能會讓她失去最好的朋友。
他擰起眉頭,思來想去,還是覺得這種事最好直接說明白。
而且是越早說明白就越好,耽擱不得。
所以,在時淺渡掛了電話之後,他把餐具穩穩地放在一旁。
抬起頭很認真地看她。
他故作不知趙令曦和時淺渡的關係,沉聲問道:“時總,剛才的電話我不小心聽到一點,對方是您很好的朋友嗎?”
時淺渡點頭:“是啊,她是我最好的朋友。”
“那……”司清抿抿嘴唇,“我有點事想跟您說。”
“什麼事,直接說就行。”
司清有些難以啟齒,可又不得不說,拖下去對誰都沒有好處。
成年人還是應該直白一些,想說“不”就直接說明。
“我聽到她剛才說喜歡我。”
他碰到的大事多了去了,卻因為接下來要說的短短一句話而緊張得心中砰砰直跳。
還未開口,他臉頰發燙,耳根也多了一抹緋色。
搭在腿上的手指把大腿掐的生疼。
“可我不喜歡她,我喜歡的是您。”
說話的時候,仿佛時間都被靜止了,四周的一切聲音都被自動屏蔽。
隻剩下眼前的人,和她似笑非笑的神情。
他生怕會遭到直白的拒絕或是嘲笑,也怕時淺渡會生氣、會尷尬。
畢竟,他幾秒前才乾脆地拒絕了她最好的朋友。
這麼一想,更是緊張到忘了呼吸。
黑白分明的眼眸似醉非醉,飽含情愫。
有霧蒙蒙的水光悄無聲息地浮出,看起來楚楚可憐,又格外勾人。
似是在誘著旁人安慰,誘著旁人把他擁入懷中。
可時淺渡不僅不為所動,還突然一笑。
她一手撐著下巴,慵懶地挑起唇角,露出惡劣的笑意。
“你在說什麼啊,司律師,我朋友跟我說喜歡的人,沒有一百也有八十了,她說的喜歡跟你理解的……好像壓根不是一個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