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地等待她回頭。
當然,也有可能等不到她回頭,而是等到了她看向彆人。
上一世,他情緒爆發的轟轟烈烈,像是抓住最後一根稻草一樣,求她給他一個孩子,那種感覺撕心裂肺、聲嘶力竭,難受得好似心臟都要撕裂了。
可他從不知道,原來隻是等待一個人,也能叫人這麼難過。
“原來你躲到這兒了啊。”
熟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秦硯動作一頓,收斂了自己低沉的情緒。
轉身看向時淺渡的時候,眉頭挑起,儘是難訓的桀驁。
“什麼叫躲,透透氣都不行麼?”
時淺渡掃過地上的空酒瓶。
她說:“少喝點兒吧,對身體多不好。”
“噢,原來殿下還會關心人啊。”秦硯扯扯唇角,語氣不善,渾身散發著一種不好惹的低氣壓,“真讓我受寵若驚。”
“怎麼還陰陽怪氣的,這是在生什麼氣?”
秦硯還是沒好話:“殿下尊貴,我那點兒小事怎麼能勞煩您呢。”
他發現生氣沒用、討好也沒用,乾脆不想那麼多了,就遵從自己的本能反應。
想怎麼懟就怎麼懟,至少心裡能舒坦一點兒。
“我們再怎麼說也是合作關係。”
時淺渡來到男人身邊,靠在欄杆上。
秦硯嗤笑:“原來你還知道我們是合作關係啊。”
他搭在欄杆上的手指攥緊了。
原本已經靠著一瓶酒,把剛才的事拋到腦後,這麼一提,氣性又回來了。
“我這些天也算幫了你不少,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他神色沉沉地注視著時淺渡,儘量不讓自己心頭的難過流露的太過明顯,“你見我被人侮辱,就一句話都不說麼?”
“你自己不是挺能說的麼?”
時淺渡一手托住下巴,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
她說:“最後把穆澄說的啞口無言,臉都青了,我就知道你跟我叫板那個勁兒不可能會說不過穆澄,哪裡還用我幫你說話。”
秦硯的臉頰動了動。
因為他“不需要”,所以就不做麼?
嗬,這大概就是喜歡和不喜歡的區彆吧。
“可你的不做聲,就是默許了他們侮辱我,不是麼?”
他沉默了片刻,再開口時,語氣已經變得強硬。
他沉著臉說:“時淺渡,如果你一直是這個態度,我看這合作是繼續不下去了。”
時淺渡挑眉:“可是,這不是你主動提出的要求麼?我承認你在基因匹配上跟我產生的羈絆,你就幫我趕走一些不必要的麻煩,如果你不願意,恐怕想接替你這個位置的人數不勝數。”
“你……!”
秦硯的火氣一下子就上來了。
想接替他的位置的人數不勝數?
她這是在威脅他,沒錯吧?
用他的喜歡威脅他。
“嗬,時淺渡,你就仗著老子的喜歡為所欲為吧!”他語調壓抑,像是快要爆發了的火山,“老子的喜歡也是有限度的,是不是我走了你就高興了?還是你早就膩煩了我在你身邊,這就是個讓我退位讓賢的說法?”
時淺渡聳聳肩膀:“這可是你說的,我可沒有這麼說。”
見男人一副攻擊性很強的姿態,似是非要跟她要個說法,無奈地歎了一聲。
“你如果覺得沒問題,我當然還是希望可以和你一直合作下去了。”
秦硯聞言,暴躁的心緒緩和些許。
唔,原來她願意一直讓他陪在身邊啊。
他擰擰眉頭,不想表現得太過好哄:“那你總得有些誠意吧?如果身為殿下的你每次都對我的境況耳充不聞,他們會覺得你根本不重視我,以後也隻會變本加厲地針對我,想方設法地用各種各樣的方式把我從這個位置上趕下去,難道這就是你想看見的嗎?”
時淺渡沉默地與男人對視片刻,漸漸從他眼裡看到了煩躁和急切。
似乎特彆想聽到她的回答,聽到她維護的話語。
她扯扯唇角,淡淡地笑了一下:“他是貴族領袖,你算是平民領袖,你真不知道我為什麼同意你留在我身邊麼?”
“……”
秦硯的喉嚨滾動了一下。
他們三個,準確地說是三個不同的陣營,背後是不同的勢力博弈。
讓他跟穆澄爭得你死我活,最後得益的便是皇室。
上一世,時淺渡從未拿他的身份做過文章,也不曾有過這種意思。
所以他從未往這個方向去想過一絲一毫。
他還在想,至少時淺渡願意接受他的提議,讓他賠在身邊,朝夕相處、帶他出席各種各樣的場合,允許他以正經男伴的身份站在外人麵前親吻她。
原來所有背後的意思,都是他想錯了。
“所以,你隻是想讓我們相互消耗,從來就沒有把目光放在我身上的打算,是吧?”
時淺渡靠著欄杆,神色平靜地看著他。
她反問:“你覺得呢?”
“……”
在爆發邊緣的火山並沒有爆發。
沒有任何情緒的發泄。
秦硯想,她沒有變。
她隻是把過去放在彆人身上的手段,用在了他身上。
他知道時淺渡是一個什麼樣的人,也知道她從來都並非善類。
一直都知道。
她從前喜歡他,所以對他好。
雖然嘴上不饒人,也有許多小毛病,但她樂意把一切好的都給他。
現在隻不過是不樂意了。
“嗬……”
時淺渡瞧見男人垂首,低低地笑了一聲,眼底隱約浮出一抹紅色。
可在他抬起頭的時候,那種自嘲和痛心又消失的無影無蹤。
秦硯嗤笑一聲,語調一如既往的張揚又欠揍:“那又怎麼樣,我永遠都是你孩子的爹,你這輩子都要跟我秦硯的名字綁定在一起了,殿·下。”
他囂張地扯動唇角,倔強地不願意在時淺渡麵前露出軟弱。
隻是嗓音卻不受控製地多了幾分沙啞和濕濡。
“不管你以後碰到多麼喜歡的人,我都是避不開的話題,永遠橫在你們之間門。”
男人雖是在笑,說著氣勢洶洶的話,可眼尾的紅騙不了人。
那副強顏歡笑的模樣還沒哭臉來的好看,硬生生露出一種難言的脆弱。
他在用最後的力氣跟她抗爭,不願意輸的一敗塗地。
也是帶著最深刻的感情,決絕地對她吐出最惡毒的詛咒。
不能讓她喜歡,那就讓她恨。
讓她每愛上一個人時,都能想起他。
他笑:“除非我死了。”
時淺渡心頭微動,冒出一點兒衝動。
本能地想把人抱在懷裡,親得眼眶裡布滿水光,再好聲哄一哄。
她的喉嚨滾動了一下。
與男人深沉的眼神對視半晌,往他身前邁了一步。
指肚落在秦硯的脖頸上,彆有深意地撫了撫。
秦硯抿唇,把自嘲的笑容壓下去。
他問:“不愧是殿下,這麼快就做出抉擇了?”
然而指肚往上輕挑,不輕不重地掐住了他的下巴。
呼吸交錯之間門,時淺渡啄在了男人唇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