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品味還湊合。”
“坐吧。”
紀清若一向禮貌,大多數時間都會說“請坐”。
但麵對眼前這人,他一點都不想客氣。
手掌塞進風衣口袋裡,摸索著盲開了手機的錄音功能,免得後來被倒打一耙。
他這才開口說道:“吳彩然,我已經跟父母說明白了,現在再和你也說一次,我不喜歡你,肯定不會跟你結婚,所以,以後不要再來找我了。”
吳彩然鬆弛的表情頓時沉了下去。
她屁股還沒坐穩呢,張口就拒絕的這麼直白,太不給她麵子了吧?
她有些羞惱,耐著性子說道:“你這麼大歲數了,要是再不嫁人,就算你有錢有能力也沒有女人願意要你,就算有人為了錢跟你結婚,你生不出孩子對方還不是會出軌?還不如趁現在還不算太老,找個門當戶對的咱們一塊兒過日子,這個道理你應該明白吧?”
但再怎麼樣也不可能去考慮一個法製咖吧。
紀清若腹誹,因為上一世的記憶,看向吳彩然的眼神中藏著厭惡。
“你不用和我說這些,我就算嫁也隻會嫁給我喜歡的人。”
“喜歡?”吳彩然挑眉,“彆告訴我,你這麼大歲數了還有什麼嫁給愛情的想法,再不現實一點兒,以後提著燈籠都找不到我這麼好的,嫁給我是你最好的選擇,我也肯定會對你好的。”
紀清若才不信她會對自己好呢。
為了拒絕的更徹底,他說:“我不想結婚,你不用再說了。”
話音未落,一抬頭就撞見了時淺渡的目光。
他“蹭”地站了起來:“我……”沒有不想結婚。
心中莫名有一種被抓包了的心虛感覺。
怕她以為他在相親。
怕她聽見了那句“我不想結婚”。
怕她以為他真的不想結婚。
尷尬、忐忑又害羞,想解釋吧,還不知道應該怎麼解釋。
於是頗為可憐地抿抿嘴唇,直勾勾盯著時淺渡看。
吳彩然跟著回頭。
看到時淺渡,臉上閃過一絲微妙。
她高中時就喜歡紀清若,這麼多年過去,交過不少男朋友,但這個男人一直是白月光一樣的存在,她看到還是會覺得喜歡。
所以,她了解紀清若,能看出他看時淺渡的眼神不太一樣。
“這不是你親自帶的小藝人麼,對她這麼上心啊。”她“喲”了一聲,“不會是為了她拒絕的我吧?自己選個童養妻擱在自己身邊兒玩養成呢?”
紀清若被說得臉都紅了。
被人當著妻主的麵拆穿了他的所作所為與心中的愛慕,太尷尬了。
雖沒到“童養”的程度,但他確實是想把妻主的經紀約簽到自己這兒,可以時時刻刻了解她的動向,也好近水樓台先得月,成為她最親近的人。
他滿是私心,從最初就抱著極強的目的性。
卻想要偽裝成自然而然的戀愛。
就像過去的兩年時間,噴草莓味的清新口噴,用唇油薄塗嘴唇讓嘴唇看起來嘟嘟的很好親、在發梢和手腕抹她喜歡的香味、在她麵前故意解開兩顆襯衫紐扣……
數不勝數的小心機。
從相遇那天開始,他在時淺渡麵前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吸引她的注意。
說白了就是,頂著那張所有人都說端莊疏離的臉,勾.引她。
她好像被勾引到了,又好像沒有。
若即若離的,真是壞透了。
“彆胡說。”他紅著臉道,“都什麼年代了,哪有什麼童養夫童養妻的。”
嘴上嗬斥,卻沒否認上心與否,而是轉移了話題。
時淺渡可不願意吳彩然這種人再一次賴在她家阿若身邊搞事情。
她擰著眉頭上前,把男人往自己身後拉:“你怎麼說我沒關係,但紀總剛才說有喜歡的人,你再死纏爛打就是騷擾,我可不知道有沒有狗仔跟著我,要是讓人拍到你來這兒騷擾我們紀總……”
吳彩然想到家裡的事就一陣頭大。
她臉色不太好:“你在威脅我?”
時淺渡聳聳肩膀:“說句事實而已,不是威脅,吳小姐大可不必這麼緊張。”
就是事實才會讓人緊張好不好!
吳彩然往窗外瞥了幾眼,被她說得總像是被人在跟拍。
她是真的被家裡人罵怕了,要是紀清若也添油加醋地跟父母說……
煩死了。
“嗬,我不跟你們計較。”她看向紀清若,“你考慮清楚,我絕對是你最好的結婚對象,過了這村就沒這店了!”
說完,她也不等紀清若回複,轉身就走。
“終於走了,紀總怎麼會有這麼差勁的相親對象啊。”
時淺渡撇撇嘴唇,把一直拎在手裡的奶茶遞給紀清若。
她笑說:“喏,喝個奶茶開心一下。”
紀清若怕她誤會:“不是,我沒跟她相親,家裡長輩認識,她自己非要來的。”
他接過奶茶,發現是自己很喜歡的一家網紅店的,頓時笑彎了眉眼。
妻主這是在主動跟他示好了嗎?
這還是第一次跟他主動誒。
時淺渡故作不在意:“那些都是紀總的私事,不用跟我說。”
紀清若心中嬌嗔:那你還多管閒事。
幫他還是在意他嘛。
把吸管插到奶茶裡,淺淺地吸了一口。
他裝作淡定地挑起話題:“剛才我說不想結婚……”
他是故意說一半的。
想讓時淺渡接過話茬去。
誰想時淺渡偏不。
她歪歪頭,笑道:“嗯?”
“……”
紀清若撞見她帶笑的鳳眼,又快速垂下眼睛,還眨巴兩下。
他在心中輕嗔,又是這樣逗弄他。
難道她還要一個快三十了的大齡男人主動跟她說喜歡啦結婚啦之類的嗎?
他怎麼好意思啊。
時淺渡見他紅著耳朵不說話,又用同樣的話逗弄刺激他:“紀總想不想結婚、跟誰相親什麼的,真不用跟我解釋,我沒有窺探彆人隱私的想法。”
“……”
紀清若心中直生氣。
妻主真是喜歡吊著人逗弄人,什麼時候都一個樣子。
他低頭喝奶茶,腦子裡飛速思考,應該怎麼說才能釣得妻主先表白。
最佳方案還沒想出來,手機“叮”地響了一聲。
他隨意掃一眼,背脊卻瞬間僵硬。
耳朵上的粉紅消散個乾淨。
他拿起奶茶和手機:“我突然有事,先去處理一下。”
“……?”
這麼著急,是來姨夫了??
時淺渡百思不得其解。
-
【時淺渡是你們公司的藝人,你和她在一起,她的事業就全毀了。】
紀清若怔怔地看著屏幕上的短信發呆。
吳彩然發來的。
沒有威脅,卻讓他止不住地發抖。
是啊,他怎麼沒想到呢。
他應該能預想到的啊。
上一世,他特彆落魄,外人自然不會覺得是時淺渡攀著他。
可這次不一樣了,他家底豐厚,不算數一數二,也算是能叫得上名字的大集團。
一旦他們談戀愛、結婚,所有人都會說,是妻主為了往上爬,一點兒底線都沒有,身為女人不惜自降身段陪他這麼個嫁不出去的老男人睡覺。
人們會覺得,她的資源、她的成就都是睡來的。
是從十六歲他們認識開始,就主動伺候他這麼個有錢的老男人。
男藝人為博上位被潛規則的事挺常見的,但反過來少見。
對象還是他這種年紀大的,更會讓人不恥。
男粉會失望,女粉會咒罵。
甚至……
所有人都會看不起她。
其實,現在就有對家嫉妒妻主的事業,暗戳戳造謠生事。
一旦他們真談了、真結婚了,就徹底的錘死了。
等待妻主的,就是大規模的脫粉回踩,和差到極點的名聲。
彆說是他現在的身份了,就是上一世他們的事情曝光後,都有許多男友粉脫粉回踩,還有人借著大粉身份,杜撰了很多子虛烏有的黑料。
在法庭上是輕鬆告贏了,但也烏煙瘴氣地被影響了幾年時間。
娛樂圈新人舊人交替,更迭速度極快,一兩年時間就夠許多人奮力追上來了。
妻主的事業停滯了一段時間,後續的發展勢頭也沒有那麼猛了。
他後來自責了很久。
妻主總是跟他說,她不在意,賺夠錢就可以。
但他知道的啊,她在采訪裡說過好幾次,先不考慮結婚。
她明明不想那麼早結婚。
她就是太溫柔了,太善良了,才會獨自承受下那些,還用自己的資源幫襯他的公司。
上一世,他弄得妻主事業受阻,從絕對的頂流一下子跌落,成了普通小花。
這次,他怎麼能徹底毀了她的事業。
他最初到底是怎麼想的啊。
為什麼不考慮周全,就直接把她簽到公司?
若簽到其他公司,還不至於這麼“錘”。
他太自私了,隻想著自己開心。
享受著她的包容與寵愛,卻一次次帶給她傷害。
紀清若趴在辦公桌上,眼眶漸漸紅了。
把臉埋在胳膊上輕輕地啜泣。
他真的舍不得她。
每天心心念念的都是想要嫁給她,想要跟她舉行婚禮,想要給她生可愛的寶寶。
可是耽誤過妻主一次,真的不想再耽誤她第二次了。
她那麼好,在危難之中幫他助他,不怪他突然自爆身份公布結婚,懷孕期間陪在身邊悉心照料,生理期給他揉肚子,真是把他捧在手心裡寵著。
他要是明知會毀掉她的事業還繼續,那太不是個東西了。
何況,如果真的因為他而徹底毀掉了妻主的事業,讓她被全網唾罵……
她還會愛他嗎?
一年兩年可能還好,若是十年二十年,真的不會變成怨侶嗎?
回想起年輕時的輝煌,她會恨他吧。
沒有哪個女人為了男人放棄事業還能不後悔。
何況是他這樣一個無趣又古板的老男人。
紀清若越想就越是絕望,哭的肩膀直哆嗦。
“紀總,你在嗎?”
辦公室的門被人從外麵敲響。
是時淺渡的聲音。
“你還好麼,是不舒服嗎?”
紀清若趕忙停下哭聲,擦了擦臉上的淚痕,又照了照鏡子。
拿起抽屜裡的遮瑕膏,迅速把哭紅的地方全都拍了一層細細的遮瑕。
他去開門。
與時淺渡的眼睛對視時,又差點哭出來。
她還那麼年輕,事業剛剛起步,有大好的前程。
而他,已經享受她許多年的寵愛了。
也該滿足了,不是麼?
他轉身走回辦公桌前,背對著時淺渡的時候,深吸了一口氣。
他說:“我沒事,就是又收到了父母的消息,你也看到了,剛才……”
他是應該滿足了。
可他滿足不了。
突然躍入頭腦中的想法,讓他覺得自己好像瘋了。
但他知道沒有。
他隻是太喜歡她了,想跟她在一起,想被她親吻擁抱……
想跟她有一個孩子。
隻作為他的念想。
因為他肯定不會再愛任何人了。
難道要看著妻主與其他男人結婚生子,而他卻孤獨終老麼?
至少,給他一個念想吧。
紀清若坐在辦公桌前,麵色平靜地開了口:“剛才的情況你也看到了,我不想結婚,但我想要一個孩子。”
時淺渡:……?
是她想的那個意思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