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腦子在這些日子裡亂成了一團漿糊,冷風一吹,這些漿糊又凝固起來,像豬油一樣粘住了她的所有思緒。
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了。
“還是儘快回到煙都,去和師尊訴說自己一路上的所見所聞。”
誰知道就在返回煙都的路上,聞人聽雪遇到了采藥使的追殺。
她這才知道那兩個男人並不隻是簡單的人販子,背後還有一個犯罪集團。
三番五次的追殺後,聞人聽雪殺了不少人,自己也有點懵了,估摸著是村子裡的人泄露了她的模樣和相貌。
難道這些采藥使還去過村子裡?
那團兒L呢?
團兒L還好嗎?
她心裡一驚,急急忙忙折返回去,這一路打聽一路曲折,總算磕磕絆絆地找到了團兒L的舅舅家。
團兒L的舅舅家有三個男孩,最大的男孩已經十五歲,到了該娶親的年紀。
團兒L被她的舅舅賣了十兩銀子。
聞人聽雪把劍架在團兒L舅舅的脖子上,隻能問出買走團兒L的是兩個穿著黑衣的男人,手中都拿著佩劍。
又是該死的采藥使!
團兒L已經被賣走好多天了。
聞人聽雪又是一路打聽,又進行了一番簡單的喬裝打扮避開追殺。
好在有許多人對這些采藥使深惡痛絕,給聞人聽雪指了路,甚至有人告訴她,東南方向就正好有一個采藥使的窩點。
於是聞人聽雪披星戴月,朝著東南方向趕去。
商枝說道:“所以你肯定找到了那個窩點。”
聞人聽雪深吸一口氣:“找到了,但還是晚了。”
商枝:“江雨眠也是被父母賣掉的吧,她和團兒L一樣,都被做了藥人,這一刻我忽然覺得團兒L是死去的江雨眠,而江雨眠是活下來的團兒L。”
“我說這話好像有點顛倒矛盾。”商枝又說道。
聞人聽雪揉了揉眼睛,“我明白你的意思,就像江雨眠那樣,團兒L已經被喂了藥,幼童的體質各不相同,對毒藥的耐性也不一樣,所以她沒有像江雨眠那樣活下來。”
“團兒L對毒藥耐性很差,我把她救出來的時候,她已經被那些亂七八糟的藥折磨得麵目全非,嗓子也都毒啞了,像隻小貓一樣趴在我懷裡,她那時隻剩了一身骨頭,眼睛都瘦得凸出來了,睜著兩隻圓圓的的眼睛看著我。”
聞人聽雪看著奄奄一息的團兒L,心中的殺性再也抑製不住。
那一晚,她殺了將近一百二十個人。
那個窩點血流成河,屍體堆積如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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窩點的領頭者是個煉丹師,據說師承碧海潮生的一位神醫,年過六十,須發花白,看上去居然一副仙風道骨的模樣,暗地裡不知殘害了多少孩童。
就在聞人聽雪一劍刺穿這個煉丹師的胸膛時,以為這段仇恨終於可以告一段落時,以為自己終於可以給團兒L和那對夫妻一個交代時。
那個煉丹師居然發出一陣狂笑。
“哈哈哈,可笑可笑!”
聞人聽雪問道:“你笑什麼?”
那須發花白的煉丹師笑到癲狂:“你說什麼要替天行道,你自己還不是吃了用這些小孩煉出的藥。”
聞人聽雪不為所動,又把劍往他胸膛裡刺進一寸,冷冷說道:“死到臨頭,胡言亂語。”
那個煉丹師是有點瘋癲在身上的,他興奮的瞳孔來回收縮舒張,鼻孔翕動,竟然十分陶醉地深深一嗅。
“一個小孩可煉一爐丹,一爐丹有一百枚丹藥,你身上的藥香老朽不會聞錯,隻有皇宮的貴人才用得起這樣精純的藥。”
聽到皇宮兩個字,聞人聽雪有過一秒鐘的動搖,繼而十分堅定地說道:“你胡說,我根本不曾吃過這樣的藥!”
那煉丹老頭又發出一陣笑聲:“獻給皇宮的藥,一個小孩隻煉出一枚丹藥,你身上的藥香熏得老朽鼻子都疼嘍。”
他的鼻孔又劇烈地的翕動起來,“小丫頭,四個月了吧?”
“哈哈哈,可笑可笑,你已經吃了四個小孩啦!”
聞人聽雪瞳孔一顫,猛地意識到了什麼。
那次被羽落清偷走解藥後,師尊帶回的新解藥她正好吃了四次,就在昨天,她還剛剛服下過一枚。
那老頭癲笑一聲:“白璧有瑕,心魔已成!”
聞人聽雪一劍揮出去,砍掉了他的頭顱。
煉丹師的頭顱滾了一圈,竟然又滾回了她的腳邊,癲狂的神色凝固在那張老臉上,眼中竟是一副幸災樂禍的神情,和聞人聽雪對視著。
聞人聽雪踉蹌地後退了兩步。
她抖了抖滴血的長劍,回去找到了團兒L,抱著團兒L離開了這個滿是罪惡的地方。
來時是白晝,離開時是黑夜。
天上一點亮光也沒有,聞人聽雪的白衣變成了紅衣,抱著團兒L在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中前行。
路過一口井時,團兒L發出了微弱的聲音:“姐姐,我想喝水。”
聞人聽雪在井邊打了一桶水,用手為碗,捧著水給團兒L喝。
團兒L喝完水,像小貓一樣躺在聞人聽雪懷裡嗚咽了一聲,“姐姐,我想娘親和爹爹了。”
說完這句話,團兒L的眼睛慢慢閉上了,再也沒有醒過來。
一段緣分,以一碗水開始,又以一碗水終結。
聞人聽雪抱著她,撫摸著團兒L的羊角辮,她從井上滑落下來,後背倚著冰涼的井,一
隻手在身上摸索一陣,從腰間的儲物囊裡拿出一個白瓷藥瓶。
一枚雪白的丹藥落在她指間,她微微猶豫了一瞬,最終還是抖著手,緩慢地捏碎了藥丸。
一道紫色的雷電劃破漆黑的蒼穹,頭頂上的蒼穹似乎裂開了,使人目眩的慘白光芒在天上迸裂開來,黑夜亮如白晝。
聞人聽雪看清了。
雪白的外殼剝落了,紅色的粉末正從她指腹間撲簌落下,赤紅如朱砂。
一道驚雷在天空炸響,滾滾雷霆降落,蒼穹在怒吼,大地在震顫。聞人聽雪的身體不受控製地顫抖起來,她的手抖得不成樣子,捏碎了一枚又一枚藥丸。
那些赤紅的粉末堆積在她的掌心裡,
驚雷滾滾而落,大雨傾盆而至。
那些紅色的粉末變成了一汪色澤豔紅的水,從聞人聽雪的指縫間流淌下來。
她握緊手,臉上似哭非哭,似笑非笑,目光穿過傾盆的雨幕,仰著頭望向漆黑的蒼穹。
隆隆雷鳴,雷火燁燁,又是一道閃電劃破蒼穹,她的雙瞳倒映出閃電的影子,那橫貫長空的電光似乎落在了她的眼裡。
雙眸已然赤紅如血。
聞人聽雪走火入魔了。
她回到了煙都,開始閉門不出。
直到羽重雪的生辰那一天,數道煙花在煙都怦然炸響,煙都一片火樹銀花,隻有師尊居住的梨峰依然清幽安靜。
正在靜修運功的聞人聽雪嘔出一口血,血落在掌心,從指縫間淌落,眼前的種種情景和那日重疊起來。
聞人聽雪又愧又悔,蠱蟲啃噬經脈,心魔也再難壓製。
她握著那把鐵劍下了山巔,走到以前的住處,現在那已經是羽落清的屋子了。
羽落清和師尊都為羽重雪慶生去了,也不知去了哪裡。
聞人聽雪一劍劈開羽落清居住的屋子,細雪正放在劍架上,落上了一層灰塵。
聞人聽雪拿走了細雪劍,回到山巔的陋室之中。
一身盛裝的羽重雪竟然站在一顆梨樹下等著她。
聞人聽雪笑了笑。
細雪劍錚然出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