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喬玉和馮蘇想了想還是決定就在幽州的紡織坊乾活, 在亂世之中能找到一份能糊口的活已是不易。
負責他們的是一個中年哥兒,他穿得花花綠綠, 臉上搽了粉,據說是有個外甥在軍中當隊長,在這紡織坊也是說一不二的主。
譚哥兒用挑剔的目光打量了一下謝喬玉和馮蘇,眼中閃過一絲嫉妒,他拿著蒲扇扇風,臉上的粉都在往下掉,拉長的調子說道:“你就跟我們走吧。”
馮蘇和謝喬玉領了衣裳, 這幽州的主人還是有審美的,如今是夏日,他們的衣裳是碧玉色的衣裳, 布料也不似廉價的麻布。
馮蘇換好衣裳,從懷裡把一隻簪子悄悄的塞給了譚哥兒, 譚哥兒接過來低頭看了看成色,麵色一緩,麵上好看了許多。
“你們做工的地方就在這裡, 紡織機是兩個人都可以用, 每日的目標都是固定的, 隻要做完了自己的活就可以休息了。一個人一天織布五丈, 兩個人就是十丈。”
一匹布三丈,一個人十丈,就是三匹,委實說需要勤快的人來, 但也不算壓榨了。
謝喬玉從未見過可以讓兩個人一起織布的織布機,他們還在愣神間就聽見有人在叫他們的名字。
“馮良夫,謝喬玉!”謝微暇的聲音有些急促, 他站在馮蘇和謝喬玉麵前,眼中還藏著愧疚。說好的到了幽州就去找他們,但他們並沒有去。
謝喬玉:“你們也在這裡?”
“我和娘都在這裡,爹去官府當了一個記賬的先生,魏哥哥到軍中謀差事去了。”
幽州的差事難謀,但謝遠曾經是寧江縣的縣丞,做一個記賬先生還是省得。再加上那城官聽說他是從寧江縣來的,看他們的眼神便有些不同。
幽州的郡守萬明霽的老家就在寧江縣,這是郡守的老鄉。
魏博文有野心,他是舉人出身,在亂世之中軍隊是最好混政績的地方,隻是苦了一些,他不怕苦,他怕是沒有什麼出路,在幽州混不出一個人樣。
舉人的出身還是給他帶了一些好處,讓眾人都想不到的是他竟然隻求了一個糧草官的位置,這是後勤,為前麵的軍隊運輸糧食的官員。要想混政績就要到前麵去混臉熟,魏博文這是直接把自己的心照向了山溝。
“你們會不會用這紡織機,我可以教你們。”
有了謝微暇的幫助,謝喬玉和馮蘇掌握了如何使用這架紡織機,兩個人用這樣的紡織機速度變得更快了,而且織布也更精準了,不必太費眼睛。
“這紡織機是萬大人製造出來的,萬大人真是有大智慧的人。”謝微暇語氣中有些向往。
在幽州的百姓又有哪一個不對萬大人心中抱有敬畏和感激。
就連謝喬玉在得知柳樹皮有用的時候,對這位萬大人也生出了感激之情。而走進這座城池後,得到了妥帖的安排,謝喬玉對這位萬大人更有好感了。
以前他是聽說過幽州但沒放在心上,直到寧江縣被其他的郡守占領了,他隻能背井離鄉的逃走,他才發現在亂世之中能有這麼一個讓人安心的地方是多麼難得可貴。
而且謝喬玉他們的住所是四個人一起住,還有兩個人都是年輕的哥兒,其中一個已經嫁人了,還有一個兒子,到了休息的日子他就會回到家裡看看自己的兒子。
全家人都以他能進入紡織坊為榮耀,對他也十分的寬容。
還有一個哥兒十分的崇拜萬明霽,得知謝喬玉和馮蘇是從寧江縣來的,對他們十分的熱情。
“謝哥兒,你們快坐,渴了吧,喝口熱水。”宋哥兒把燒好的熱水倒給謝喬玉和馮蘇。
他們做了一天的活,他們是新人上手還不是很習慣,謝喬玉看見像是宋哥兒這些老手早早的就做完了,還能去街上溜達幾圈就回到膳堂來用飯,這裡的膳堂吃飯每個月交兩百文錢,早中晚的飯都包了,早上是固定的饅頭和包子,起得早的人才能吃到包子,去晚的人沒有包子吃。晌午和晚上都是一葷一素,湯擺在膳堂,自己要喝自己去打。
一個月才兩百文有這麼好的膳食,謝喬玉對這位萬大人的好感又上升了。
謝喬玉喝了一口水,馮蘇有些累了,喝了水就去洗漱了,他躺在床上蓋好了被子。
宋哥兒放小了一些聲音,他見謝喬玉長得好看,心中有些微妙,但還是熱切的向他打聽:“謝哥兒,你和萬大人是同一個地方的人,你知道萬大人什麼事嗎?說來聽聽。”
謝喬玉對萬明霽並沒有什麼印象,隻是聽說是一個紈絝子弟,在萬老爺去世後,他把債務還清就科舉去了,然後這些事眾人都知道,萬明霽考上了一個中下的名次被分配到地方做縣令,等到亂世來了,他就一舉拿下了幽州,朝廷也不得不咬牙封他做一個郡守,以示安撫。
“他在寧江縣就很出名,在年少時就喪父了,自己一個人過一段很不平凡的日子,然後奮力考上了科舉。”
宋哥兒心中有些不滿,這話說得這麼簡單,他就不能從中知道萬大人具體的事例了,他回味著這幾句話,漸漸有些癡了。
謝喬玉去洗漱後就躺在床上,他的披風放在櫃子裡壓在最下麵,那件披風太貴重了,他不敢拿出來,也不想拿出來,那像是一件獨獨屬於他的心事,他還把它藏起來。
他們在紡織坊做了半個月的活,謝遠還來看了幾次謝喬玉和馮蘇,見他們在這裡過得還不錯,便也沒有多說,隻是告知了自己如今的住宅,要是有空就可以去看看。
馮蘇有些意動:“喬玉,我們在紡織坊半個月了,也該回去瞧一瞧了。”
謝遠像是老了幾歲一樣,他說:“對,家裡就剩下你和微暇兩個孩子了,謝知不知道去哪了,是不是還活著也不知道,怕是難了。”
謝喬玉心中一緊,急忙問道:“大哥出什麼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