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挑眉笑道:“蟜兒,昨日寡人說的話你定要仔仔細細的考慮,寡人不逼你立刻作答,慢慢的想,緩緩的想,要想多久便想多久,哥哥等得。”
“哦是了,”嬴政果然還有後話:“從今日開始王翦便是寡人的虎賁護衛,你若是想要見王翦,與王翦打好乾係,便來寡人的路寢宮。”
說罷,施施然推開舍門,揚長而去了。
成蟜:“……”
成蟜還保持著捂著嘴巴的動作,嬴政把王翦調走簡直是一石二鳥之計,一方麵能更好的重用王翦,另外一方麵,成蟜若是想要抱王翦的大腿,便不得不跑到路寢宮去,簡直“自投羅網”。
成蟜忙活了一上午,結果王翦這個大腿,跟著更粗壯的大腿跑了,成蟜耽誤了不少時辰,他如今是大行人,楚國使團還在鹹陽,自然需要忙碌,便趕緊前往政事堂。
成蟜踏入政事堂,一眼便看到了鬥甯,兩個人對視一眼,成蟜登時感覺到了一股尷尬彌漫在空氣之中。
是了,昨天晚上,便宜哥哥當著親哥哥的麵,一言不合對自己表白來著。
鬥甯主動站起身走過來,道:“蟜兒,你來了?來政事堂這般晚,你是……從哪裡過來的?可是被甚麼事情絆住了腳步?”
鬥甯:【昨日蟜兒被秦王帶走,難不成……秦王又強迫了蟜兒?】
鬥甯:【蟜兒麵色如此憔悴,難道徹夜未眠?】
成蟜連忙打斷鬥甯的腦補,道:“剛才的確有點事兒,本來起身之後便想來政事堂的,不巧,路上正好看到樊將軍在責罰一個小兵,實在看不過眼,便上前勸阻來著,因此耽擱了一些時辰。”
鬥甯:【如此說來……蟜兒是從自己的屋舍而來,昨夜沒有宿在路寢宮?】
成蟜心說,我昨夜的確宿在路寢宮,但甚麼事情也沒發生,千萬不能讓鬥甯知曉,否則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鬥甯鬆了一口氣,道:“那就好。”
他思來想去,似乎還是有些不放心,拉
住成蟜的手道:“蟜兒,你隨為兄來。”
政事堂雖然大,屋舍也多,但人來人往的,到處都是耳朵,鬥甯便拉著成蟜離開了政事堂,來到一處偏僻的地方。
鬥甯壓低了聲音,正色道:“蟜兒你實話告訴為兄,你……是不是被秦王強迫的,若你是被強迫的,哥哥便是拚了這條性命不要,也……”
成蟜不等鬥甯說完,連忙道:“哥哥,你彆瞎想了,沒有人強迫於蟜。”
成蟜的本意是讓鬥甯放心,不論嬴政對自己是甚麼心思,但是看的出來,嬴政對自己真的十足得好,十足得用心。
成蟜說到這裡,鬥甯一臉震驚,甚至還有些許的大受打擊,輕聲道:“不是強迫?那你……蟜兒你是……自願的?”
成蟜:“……”也不能說自願罷,第一次是中藥,第二次是喝醉。
成蟜其實還沒想明白,自己對嬴政到底是個甚麼心思,畢竟他上輩子根本沒有談過戀愛,對感□□經驗為零,成蟜從沒想過自己會喜歡男人,尤其這個男人還是一個君王。
鬥甯見成蟜沉默不語,著急的道:“蟜兒,你怎麼如此糊塗?難道你當真心儀於秦王?”
成蟜:“……”我還沒想明白,親哥哥下場按頭了!
鬥甯焦急的道:“蟜兒你心儀於誰不好,為何偏偏看上了那個秦王?繞是秦王俊美年輕,此時此刻對你也不錯,但這樣的寵愛又能持續多久呢?他可是秦國之主啊,如今秦國隻有一個長公子,楚女又被退了回去,秦國的後宮空而懸,多少人削尖了腦袋往裡麵擠,到時候秦主為了平衡朝廷,平和諸國,必然會立一個又一個的夫人,不隻是夫人,還會有妾夫人,還會有無數的侍女,你要和這般多的人爭寵麼?蟜兒,為兄的寶貝弟弟是讓人心疼的,絕不能去做這種事情!”
成蟜聽著鬥甯的話,腦海中登時變成了漿糊,不得不說,鬥甯說的都是對的,嬴政終究是一個古代人,思想便與現代人不一樣,在他們的思想中,根本不可能存在甚麼一世一雙人的想法。
鬥甯直言說罷,突然又有些後悔,覺得自己的語氣說的太重了,輕聲安慰道:“蟜兒,是哥哥太心急了,哥哥不該說如此的重話。”
成蟜搖搖頭:“沒有,哥哥說的我都知曉了。”
鬥甯微笑道:“罷了,先不說這些了。蟜兒,特使希望明日能夠遊覽一番鹹陽的景致,身為大行人,蟜兒是不是也要陪同?”
“那是自然。”成蟜點頭道:“不知楚國特使想要去何處遊覽?”
鬥甯道:“父親想要遊湖。”
遊湖?
大冬日裡的遊湖?
成蟜乾笑,但既然是楚國特使的要求,自己作為大行人豈有不完成的道理?若是傳出去,恐怕會被人誤解自己怠慢。
成蟜道:“好,那我去安排。”
成蟜立刻安排了遊湖的示意,雖然是大冬日裡的,但想要找一條畫舫還不容易麼?
第二日,成蟜準時來到畫舫,不過並沒有看
到若敖鬥氏,隻有鬥甯並著幾l個楚國使者正在等候。
“大哥?”成蟜奇怪的道:“不知特使在何處?”
鬥甯微笑:“實在對不住,父親今日身子抱恙,便沒有前來。”
“無妨。”成蟜沒有多想:“那便請各位楚國使者儘興遊覽罷。”
眾人上了畫舫,謳者舞女魚貫而入,開始翩翩起舞,絲竹之音嫋嫋,若不是天氣寒冷,的確有幾l分愜意。
鬥甯瞥斜了一眼成蟜,道:“這畫舫精美,歌舞精巧,秦國大行人如此用心,外臣們也準備了一些歌舞儘興。”
啪啪!
鬥甯拍了拍手,又有一隊人魚貫而入,是楚國準備的謳者。
成蟜並未當回事兒,瞥了一眼,倒是有些許的奇怪,這些謳者怎麼都是……男人?
環肥燕瘦,應有儘有!
謳者們入內之後,一部分上台獻舞,另外一部分蜂擁而上,直接將成蟜裡二層外二層的包圍。
“大行人好年輕呀!”
“是呢,沒想到秦國的大行人如此年輕俊美!”
“真是年少有為,大行人,小人敬您一杯!”
成蟜:“……”
成蟜瞬間被包圍,連忙看向鬥甯,鬥甯執著羽觴耳杯微笑不語,但成蟜清清楚楚的讀到了他的心聲。
鬥甯:【蟜兒隻是一時被秦王的美色所迷惑,若是見過了更多的世麵,想來必不會深陷其中了。】
成蟜:“……”原來遊湖就是一個陷阱!
鬥甯道:“蟜兒你看看,這些都是精挑細選的謳者,有沒有蟜兒你看上眼的,若是看不上眼,儘管與哥哥說來,哥哥再給你換一些來,若是……都看得上眼,便一並自都收了去,也是好的。”
成蟜更是一個頭兩個大,他發現了,親大哥雙標的厲害,怕嬴政身邊鶯鶯燕燕,所以乾脆給寶貝弟弟身邊弄了一堆鶯鶯燕燕……
成蟜被擠得不行,他不喜歡旁人觸碰,生怕過敏,連忙握緊玉佩。
“小君子,您幸酒呀——”
“小人喂您。”
“來,再飲一杯!”
“小君子好酒量呐——”
成蟜被喂了好幾l杯酒,推也推不掉,酒水下肚之後倒不覺得寒冷了,這般多人圍著,反而燥熱。
“哎呀!小君子出汗了!”
“是呢,小君子穿得如此厚重,可不是要出汗麼?”
“小人替小君子寬衣——”
幾l個謳者七手八腳的便要替成蟜脫衣裳,成蟜嚇了一跳,死死捂著自己的胸口,搖頭道:“不熱不熱,我不熱。”
“小君子,彆害羞嘛——”
“就是……”
“啊呀!”
謳者們突然發出一聲驚呼,一隻大手伸過來,直接將謳者全都隔開,那些謳者下盤不穩,險些摔在席上。
成蟜迷茫的轉頭一看,因著飲酒的緣故,腦海中有些鈍鈍的,反應速度很
慢,軟綿綿的喚道:“哥哥?”
一個身材高大的男子,一身秦王黑袍,黑著臉站在成蟜身邊,涼颼颼的掃視了一眼身邊的謳者們,不是秦王嬴政還能是誰?
嬴政摟住成蟜,成蟜軟綿綿的十足順從的靠進嬴政懷中,還在傻笑:“我……我怕是飲醉了,好像看到了便宜哥哥?”
嬴政雖沒有讀心術,但眼看著這樣的場麵,自然明白是鬥甯搞的鬼,道:“甯君子,真是好雅興。”
鬥甯微微一笑,拱起手來,讓人挑不出刺兒,道:“秦王大駕,真是令外臣受寵若驚呐。”
嬴政乾脆不再理會鬥甯,而是看向那些鶯鶯燕燕,皮笑肉不笑的道:“上次文信侯呂公宴請成小君子,派遣了十名嬖寵來伺候成小君子,那十名嬖寵的下場如何,你們可知曉?”
謳者們麵麵相覷,嬴政已然自問自答道:“那十名嬖寵,有的掉了腦袋,有的被五馬分屍,有的則是失足溺亡,總之……已然沒有一個活在這世上,你們說巧不巧?”
謳者們登時臉色慘白,一個個嚇得篩糠,趕緊站起來,不由分說做鳥獸散儘,一刻也不敢逗留。
嬴政見到那些謳者沒骨氣的模樣,不屑的冷笑一聲,直接將成蟜打橫抱起來,低頭看了看懷中的成蟜,成蟜的手腕、脖頸之間起了微微的紅疹,一看便是方才人多,不服所致。
成蟜身子敏感至極,雖有玉佩鎮壓,但還是異於常人,因此不喜旁人觸碰,這些紅疹子起伏在成蟜白皙的肌膚之上,十足的紮眼。
嬴政不由冷下臉子來,森然的道:“甯君子若是為了蟜兒好,便合該多了解了解蟜兒。”
說罷吩咐身邊的王翦道:“叫醫士在路寢宮候著。”
“敬諾。”王翦抱拳。
鬥甯見嬴政要帶成蟜離開,站起身來道:“秦主,您這般將大行人帶走,外臣初來鹹陽,人生地不熟的,恐怕多有不便。”
“這倒是容易。”嬴政抬了抬下巴:“王翦,寡人看這燕飲也差不多了,你送楚國副使回去,切忌務必要將甯君子全須全影的送回彆館。”
“是,”王翦道:“卑將領命。”
說罷,抬手道:“甯君子,請。”
鬥甯沒有法子,嬴政已經把話頭說到這個份上了,也不好真的撕開臉皮,拱手道:“謝秦王,那外臣告退了。”
鬥甯下了畫舫,直接上了彆館的輜車,王翦跟上車來,跪坐在一邊,伸手壓著腰間的佩劍,動作規矩,眼神堅定,仿佛一尊石雕。
鬥甯多看了一眼王翦,試探的道:“這位將軍倒是眼生。”
“卑將並非甚麼將軍,”王翦道:“隻是跟隨王上的虎賁護衛。”
鬥甯微笑:“將軍自謙了,誰不知虎賁乃是護衛秦主安排的心腹乾將?還不知將軍高姓,是何氏族?”
王翦平板的道:“卑將姓王,並非高門大戶,沒有氏族。”
鬥甯略微有些吃驚,在這個年代隻有貴胄才會有氏,普通男子隻有姓,因著姓是區
分大宗族的,而氏去區分小宗族的,連自己的小宗族都沒有,可見身份低微。
便是如此一個身份低微的年輕男子,竟然在嬴政身邊供職,而且看得出來,嬴政很是信賴於他。
鬥甯眼眸微微轉動,暗自思量著甚麼,便在此時,輜車猛烈的顛簸了一下。
“嗬……”鬥甯沒有坐穩,猛地向前一栽,王翦反應迅速,一把摟住鬥甯腰身,刷的一下,鬥甯溫軟的嘴唇掃在了王翦的麵頰之畔。
王翦身上的肌肉明顯一僵,一絲不苟的麵容稍微露出一絲裂痕,甚至有些麵紅耳赤,連忙道:“車馬顛簸,還請甯君子坐穩。”
鬥甯將王翦的反應看在眼裡,微微一笑,十足溫柔親和的道:“多謝王將軍。”
成蟜頭暈目眩,感覺自己在劃船,漂在水上,渾身都輕飄飄暖洋洋的,在嬴政懷裡不停的掙蹦著。
“老實一些。”嬴政無奈的抱他入殿,放在軟榻上,讓醫士看著。
隻是普通的過敏,若是不理會,最多一晚上也能消腫,醫士開了一些清涼解癢的藥膏,很快退了出去。
“彆撓。”嬴政扒著成蟜不安分的手。
成蟜撇嘴道:“癢——”
嬴政無奈:“那也不能撓,哥哥給你吹吹,便不癢了。”
成蟜哈哈一笑,指著嬴政的鼻子尖兒道:“哥哥,你在哄小孩子麼?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
嬴政挑眉道:“那還要不要吹吹?”
“要!”成蟜一打疊的道:“要要要!”
說罷,還把自己的脖頸往上欠,主動送到嬴政麵前。
嬴政凝視著那細白的脖頸,目光不由深沉起來,沙啞的道:“乖,彆鬨。”
嬴政壓製下心中的火氣,輕輕給成蟜吹著頸側,道:“快睡罷,睡著了便不癢了,明日一早就好了。”
“唔……”成蟜側躺在軟榻上,眼神朦朧,醉醺醺的,直勾勾的盯著嬴政,蹙著眉頭,一副很苦惱的模樣,喃喃的道:“我也不想啊……”
“嗯?”嬴政沒聽懂他在說甚麼,道:“你這個醉鬼,沒有酒量還偏偏要飲酒,說甚麼呢?”
成蟜重複道:“我也不想。”
“不想甚麼?”嬴政沒當回事兒,還以為成蟜在撒酒瘋,順著他的話講。
成蟜委屈的癟著嘴巴:“我也不想喜歡便宜哥哥。”
轟隆——
嬴政死死盯著成蟜,正色的追問道:“蟜兒,你喜歡誰?你剛才說甚麼,再說一遍?”
成蟜似乎沒聽到嬴政的追問,兀自醉醺醺的道:“可……可是便宜哥哥長得好好看!”
嬴政眼皮一跳,蟜兒方才是在誇自己的容貌?一時不知該歡心還是該發愁。
嬴政顧不得那麼多,諄諄誘導的道:“蟜兒,告訴哥哥,你是不是也喜歡哥哥?”
“不喜歡!”成蟜立刻否定。
不等嬴政再次諄諄誘導,成蟜已然自我攻略,又露出那種委屈的表情,可委屈可委屈,撇嘴道:“我也不想喜歡,可……可是他有大胸誒!”
嬴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