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麼?”嬴政淡淡的道:“趙太後是寡人的母親,寡人的母親身邊,竟然都是懶怠的宮人,這若是傳出去,唯恐諸國嘲笑我們秦國無人,這樣罷,既是如此,便將母親身邊的宮人全部賜死,寡人再給母親換一批手腳麻利的來,如何?”
“王上!!”趙姬的宮人們一聽,嚇得立刻跪下來磕頭,麵色慘白的大喊:“王上明鑒啊!不是……不是小臣們懶怠,是……是太後沒有叫小臣們將此事告知王上啊!”
“胡說!!”趙姬嗬斥:“住口!你胡說!你……你不要信口開河!!來人啊,拖下去拖下去!叫他胡說!”
“王上!小臣冤枉!小臣冤枉!求王上開恩啊——”
章台宮一片混亂,嬴政要的就是這個效果,在華陽太後來之前,儘量拖延時機。
“這是怎麼了?亂成如此!”華陽太後的嗓音傳來。
眾人回頭望去,便看到華陽太後被成蟜攙扶著,步履如飛,大步走入章台宮中。
咯噔!趙姬心頭一顫,狠呆呆的瞪了一眼成蟜。
成蟜心說你瞪我也沒法子。
嬴政迎上去,恭敬的扶著華陽太後,道:“大母,您怎麼來了?”
“老身不來?老身能不來麼?”華陽太後指著滿朝的卿大夫:“趙姬召開朝議,老身和王上全都不知情,全都被蒙在鼓裡,老身能不來麼?”
她說罷,又指著趙姬的鼻子道:“你到底安得甚麼心?”
能這樣撕開臉麵指責趙姬的,恐怕也隻有華陽老太後一人了。
趙姬臉色泛青,難看的厲害,又不好不敬長輩,期期艾艾的道:“老太後您不要動怒,讓妾……讓妾仔仔細細的與您分說才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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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啊,你說。”華陽太後冷聲道。
趙姬又是期期艾艾的道:“老太後有所不知,王上因著拒絕了楚國使者的提起,拒絕迎娶楚女,如今……如今楚國使者已經負氣離開,等他們回到了楚國,一定會在楚王麵前嚼舌頭根子,到時候我秦國麵臨的將不隻是五國聯軍,還有楚國背後的捅刀啊!妾也是為了王上收拾爛攤子,如今這仗是一定要打了,所以……所以妾才想著,讓頗有經驗的文信侯呂公來掛帥。但文信侯此時正在牢獄中,受那無妄之災,妾想著……要不要將呂公就此放出來?”
“哼!”華陽太後冷笑:“這七拐八拐的,你可終於說到點子上來了!你就是想要釋放呂不韋,是也不是?”
很多人都聽聞趙姬和呂不韋的傳聞,因著趙姬曾經做過呂不韋的妾,如今又成為了一國之母,以樊於期為首的卿大夫們都十足看不上趙姬,如今聽了這份說辭,立刻指指點點起來。
趙姬臉麵不好看,乾脆梗著脖子破罐子破摔,道:“老太後,您可不要曲解了妾的意思,妾也是為了咱們秦國好,一片忠心,日月可鑒呢!若不然您說說看,這朝廷之中,除了呂公,還有誰可以掛帥,堪當大任呢?”
【趙太後這是甚麼意思?】
【難不成趙姬覺得我們都不堪用?】
【我們也是秦國的朝臣,怎麼到了她嘴裡頭,都不如呂不韋的一根頭發絲了呢?】
卿大夫們心中非議,但誰也不敢明說出來。
成蟜聽到了多的心聲,不由挑眉,好得很,那我就挑撥離間,再給你們燒一把火!
於是故意道:“按照太後您的意思,我秦國滿朝文武,除了呂公之外,竟都不堪大任了麼?”
成蟜這一句挑撥離間,成功將卿大夫們的怨氣燃燒起來,樊於期素來看不起趙姬與呂不韋,第一站出來道:“王上,老太後,我樊於期雖然不才,但願意出征!”
趙姬立刻道:“樊於期的確是老臣,但他乃是章台宮的衛尉,如何能說走就走去掛帥呢?章台宮的安危該交由誰來保護?”
晉良站出來道:“王上,卑將請命!”
趙姬又道:“不行!也不行,晉良將軍雖然大才,但他昔日裡乃是魏國的降臣,如今五國聯軍之中也有魏國,唯恐晉良將軍會……”
“會怎麼樣?!”晉良這暴脾性一點就炸,冷聲道:“難不成趙太後覺得我這個降臣,還會反投了魏國不成?!”
公子無忌輕輕拽了拽晉良的袖袍,對他搖搖頭。
晉良哼了一聲,道:“我晉良歸順王上整整七年還有餘,忠心耿耿,不敢有二,趙太後言下之意,難道不是質疑卑將的忠誠麼?”
趙姬支支吾吾:“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就是……”
成蟜眼看著他們打了起來,從旁攛掇道:“趙太後,晉良將軍雖不是老秦人,但忠心耿耿,如今王上海納天下名士,若是太後您這些話傳出去,恐怕……會寒了天下名士的心,其他國家名士哪個還敢來效忠?”
“你……”趙姬氣急敗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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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政卻道:“成小君子說的正是。”
華陽太後也道:“成小君子所言甚是。”
趙姬冷笑:“成小君子如此言之有理,那不如……叫成小君子掛帥了?”
成蟜一笑:“趙太後您開頑笑了,術業有專攻,蟜素來羸弱力薄,難以堪當武將大用,王上也正是因著看到了這一點,才將蟜安排在大行,負責邦交籌謀。”
趙姬道:“說了這麼半天,你也沒有舉薦的人選,哼!”
“誰說沒有?”成蟜瞥斜了一眼站在一旁的王翦,是時候抱一抱新大腿了!
於是拱手道:“王上、老太後、太後明鑒,將軍王翦,雖然乃是新將,卻是不可多得的人才,被王上破格提拔為虎賁護衛,因此蟜私以為,王翦將軍,可為王上,可為我秦國破五軍聯盟!”
“王翦?!”
“王翦那是誰?沒聽說過。”
“可是王上身邊那個年輕的護衛?”
“太也年輕了一些,根本無有軍功,怎麼壓得住頭等啊!”
“是啊是啊!”
王翦乍一聽自己的名字,登時抬起頭來,有些詫異的看向成蟜,他實在沒想到,自己區區一個護衛,竟然會被成蟜舉薦。
王翦的眼神中迸發出明亮的光彩,他想上戰場,隻是一直苦於沒有機會,而如今這個機會就在眼前。
王翦立刻上前,單膝跪地道:“王上,卑將願為王上肝腦塗地!”
趙姬不屑:“一個小侍衛?如此年輕氣盛,成小君子你怕不是在開頑笑,對麵可是五國聯軍,搞不好楚國還在身後背刺,你覺得這小護衛能堪當大任,挑起這掛帥的大梁麼?”
成蟜挑眉,側目看了一眼嬴政,隨即笑道:“回趙太後的話,蟜隻是舉薦王翦將軍,並非令王翦將軍掛帥。”
“哈哈!”趙姬以為成蟜怕了,咄咄逼人的道:“好啊,那你說,誰來掛帥,壓得住頭等,鎮得住場麵?比文信侯呂公還要有麵子,令五國聯軍聞風喪膽?”
成蟜拱起手來,恭恭敬敬的道:“蟜心中,還真有這麼一個不二人選。”
“誰?!”趙姬不信這個邪。
成蟜卻沒有立刻說話,而是看向上首的嬴政。
嬴政一手自然下垂,一手負在身後,玉色冕旒輕輕搖動,嗓音不大,卻擲地有聲,回蕩在整個章台宮正殿之中。
“寡人。”嬴政幽幽的道。
“甚麼?!”趙姬一時沒能反應過來。
嬴政回身登上章台宮正殿的台磯,一步、一步,仿若閒庭信步,走到正殿的王座前,雙手一展寬袖穩穩坐下,重複道:“正是寡人,寡人準備掛帥親征。如何,寡人可壓得住頭等?可鎮得住場麵?可否……令五國聯軍聞風喪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