鬥甯拍了拍成蟜的肩膀,示意他安心,走過去站在嬴政身後,道:“王上,這李牧將軍的骨頭如此之硬,怕是不好辦呢,看來是王上太過仁慈寬宥,以至於讓李牧將軍有所誤會。”
成蟜:“……”???
不是說好了勸架麼?大哥你去乾甚麼了?勸架變助拳?這是要二打一啊!
嬴政冷笑:“是麼,寡人如此寬宥,卻有人將寡人當做是沒脾性的。”
鬥甯道:“李牧將軍英雄氣概,不在乎自己的生死,死不變節,那很好啊,便是不知李牧將軍那些在圄犴之中的部將……如何了?”
日前賭場的事情,李牧和廉頗的舊部大打出手,趙王親自將這些部將抓了,統統關入圄犴,如今還未放出來。
嬴政道:“甯君子說的正是,李牧將軍不怕死,不知這些部將怕不怕死!”
李牧終於有了反應,沙啞的道:“得罪秦王的人是我,與那些部將無乾!”
嬴政道:“是麼?可寡人覺得有乾係,你若是不肯歸順,寡人便叫你親眼看著,你那些部將是如何死法的。”
說罷,轉身離開了屋舍。
成蟜無奈,趕緊追上嬴政,連聲道:“哥哥!哥哥!”
嬴政走出來之後,便放慢了腳步,成蟜很容易追上來,嬴政道:“寡人叫了醫士,走,去給你的燙傷上藥。”
成蟜看了看手背,道:“稍微燙了一些,都快不紅了。”
嬴政又仔細看了看,發現是真的沒事兒,這才放下心來。
成蟜道:“哥哥你不會真的要去見趙王,讓他殺了李牧的部將罷?”
嬴政一笑:“去見趙王是真,至於李牧的部將……你以為哥哥是能被李牧氣糊塗的人麼?方才不過是嚇唬嚇唬他,誰叫他燙傷了蟜兒?”
成蟜鬆了口氣,的確,嬴政可是活了兩輩子的人,這點子睿智還是有的。
成蟜道:“那哥哥為何要去見趙王?”
嬴政道:“看得出來,李牧很關心自己的部將,寡人若是能在趙王麵前賣個麵子,請他釋放這些部將,你說李牧會不會領寡人的情?”
成蟜笑起來:“還是我哥哥聰明!”
嬴政和成蟜很快入了宮,趙王見他們來了,十足的擔心,道:“秦王,您這是……?日前咱們不是已經談妥了財幣,秦王這次前來,不會是坐地漲價的罷?”
“如何可能?”嬴政道:“寡人一言九鼎,決不食言,今日前來,是打算請趙王忙個小忙。”
“幫忙?”趙王還以為是甚麼大事,聽嬴政一說,原來是李牧部將的事情,趙王根本沒當回事,就當是賣給嬴政一個麵子,很爽快的答應了釋放那些打架鬨事的部將。
嬴政和成蟜回來的時候已經天黑了,回了彆館便前往李牧下榻的屋舍。
李牧還是原來的樣子,躺在榻上一動不動,仿佛在挺屍一般。
“李牧,”嬴政幽幽的道:“寡人方才去見了趙王。”
李牧的眼神微微有些晃動,嬴政又道:“你猜猜看,寡人去見趙王說了甚麼,做了甚麼?”
李牧的眼神更是晃動:【秦王不會……不會當真牽累我那些部將了罷?】
成蟜道:“李牧將軍,蟜想問問你,你往日裡侍奉趙王,想必也了解一些趙王,若今日你得罪的是趙王,而不是我王,趙王會如何處置你那幫子兄弟?殺了?砍了?還是囚禁用刑?”
李牧沒有回答,成蟜也不需要他的回答。
成蟜笑眯眯的道:“不過幸而,我王並非是趙王,李牧將軍你今日得罪了我王,我王便是刀子嘴豆腐心,口口聲聲說要用你的兄弟泄憤,結果心腸還是太好,耳根子還是太軟,一出了這個門,便將你的無禮悉數忘了個乾淨,進宮去見趙王之時,竟然還托付趙王放了你的那些部將。”
“放了?”李牧大吃一驚,仔仔細細的看著嬴政:【可是當真?他們是不是在誆騙我?】
成蟜道:“若是李牧將軍不信,我王也沒有限製你的行動,大可以出去打聽打聽,趙王已經答應,立時釋放那些鬨事的部將,說不定這會子他們已經從圄犴中放出來了。”
李牧更是吃驚,他從榻上起身,喉結快速的滾動,眼神複雜的看向嬴政,道:“李牧無禮在先,秦王……秦王為何還如此以德報怨?”
嬴政道:“你不肯歸順秦國,無非是對母國的忠
誠,你關心部將,有情有義,寡人自覺沒有看錯人。再者,容人乃是一個君王的氣量,怎麼,你覺得寡人連這點子氣量也沒有?”
李牧心竅翻騰,仿佛一鍋開水,他往日裡看到的君王氣量,全都是趙王的氣量,若是趙王真的有氣量,廉頗也不會奔走魏國,朝中也不會出現李牧與廉頗的舊部之爭。
李牧垂下頭來,抱拳道:“李牧……慚愧。?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嬴政道:“寡人要的,並非是將軍的愧疚之心。”
李牧眯起眼目,深深地看了一眼嬴政,終於拜在地上,朗聲道:“李牧拜見我王!”
嬴政一笑,十足平易近人的走上前去,親自扶起李牧道:“李牧將軍多禮了,都是自己人,何必行如此大禮。”
成蟜看著君臣和睦的一麵,心中感歎著,哥哥還就是哥哥,若是放在一般不通透的人身上,這事情總要解決個好久,但我哥哥一出馬,分分鐘解決,一點子也不拖泥帶水。
李牧已經歸順嬴政,嬴政也沒有在趙國逗留的理由了,便準備回程,返回鹹陽去。
秦國的使團忙碌起來,前前後後準備著明日需要啟程的東西,成蟜身為大行人,在院落裡走了兩圈,看看有甚麼不妥當的地方。
“大哥!”成蟜朝著鬥甯走過去。
鬥甯手中拿著冊子,正在清點輜車,道:“蟜兒,手背怎麼樣了?起泡不曾?”
成蟜展平手背,道:“喏,大哥你看,沒事兒,根本沒有起泡。”
鬥甯幽幽的道:“幸而蟜兒無事。”
成蟜眼皮狂跳,道:“大哥,你那日提起李牧的部將,不會真的想讓王上殺了那些人罷?”
“你看大哥像是看頑笑麼?”鬥甯反問。
成蟜:“……”嗬嗬!嗬嗬!親哥哥真的是個病嬌,幸虧做君王的是嬴政,而不是鬥甯,否則鬥甯一定是個絕世大昏君啊!
兩個人正在說話,駕士將輜車套上馬匹,其中有一匹馬很是不聽話,來回的尥蹶子打挺兒,駕士苦惱非常。
鬥甯拉住成蟜,將他往旁邊帶一帶,以免馬匹傷到了成蟜。
“我來。”便在此時,王翦從遠處走過來,拉住馬韁道:“我來套馬罷。”
王翦伸手拍了拍那馬匹,仿佛在給它順毛,那不老實的馬匹慢慢安靜下來,乖順的就跟從來不會搗亂似的,還親昵在王翦手中蹭來蹭去。
駕士千恩萬謝的道:“多謝將軍!多謝將軍!這馬匹總不老實,還是將軍有法子!每次將軍一來,它都聽話多了!”
王翦搖頭道:“不礙事,舉手之勞。”
王翦這時候才注意到鬥甯也在身邊,他看向鬥甯的目光明顯僵硬了一些,對成蟜點點頭道:“成小君子,卑將還有事兒,便先告辭了。”
成蟜點點頭,看著王翦匆匆離開的背影,又瞥了一眼鬥甯,道:“大哥?”
鬥甯也看著王翦的背影,漫不經心的回道:“怎的了,蟜兒?”
“是我合該問大哥怎麼了。”成蟜挑眉道:“大哥,你和王翦大哥怪怪的,你們……不會吵架了罷?”
鬥甯微微一笑,不過笑容沒達到眼底,淡淡的道:“或許王翦將軍討厭為兄了罷?”
他說著,喃喃自語的道:“有的時候……甯也很厭惡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