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國特使見成蟜打量小吏,立刻道:“大行人,叫你見笑了,唉——外臣這手底下的小吏,一個比一個不叫人省心,你看看,真是沒用!”
成蟜笑眯眯的道:“是麼。”
“大行人,”韓國特使可算是說到點子上了:“大行人若是看得上,合乎大行人的眼緣兒,不如外臣便這小吏送與大行人了?”
小吏緊緊抿著嘴巴,垂著頭,兩隻手在自己的衣角摳來摳去,緊張得不得了,這哪裡是做細作的料子?
成蟜心想,韓國使者想要安插一個細作在自己身邊兒,若是自己拒絕了這個滿臉寫滿社恐的小吏,說不定他還會安排其他人來,若是換了一個精明的,自己還要留心,乾脆把這個膚白貌美的小細作留下來。
成蟜搓著的掌心,上下打量著小吏,眼神頗為“猥瑣”,道:“怎麼好意思呢?韓國特使,你這……不太
好罷?”
韓國使者會錯了意,還以為成蟜真的看上了這美貌的小吏,連聲道:“好!怎麼不好!隻要是大行人您看上的,有甚麼不好的?要不然……外臣這就將小吏送到您的屋舍?”
說罷了,還低笑著補充了一句:“沐浴更衣,外臣叫他洗乾淨了,給大行人您送過去。”
成蟜笑眯眯的道:“那蟜也就不推辭了。”
韓國特使還以為自己辦成了,賠笑連連,恭送成蟜離開。
成蟜往遠處走,其實還支棱著耳朵聽著後背的動靜,韓國特使壓低聲音威脅的道:“你給我聽好了,好好伺候秦國大行人,將成蟜的一舉一動,事無巨細的全部告知與我!”
成蟜來到宴席之上,嬴政已經在了,道:“蟜兒,怎麼來的如此晚?”
成蟜笑眯眯的道:“有點事情,絆住了腳步。”
嬴政道:“甚麼事情?”
成蟜想了想,還是暫時不告訴嬴政,因著若是告訴嬴政,韓國特使派了個美貌的小吏來勾引自己,嬴政必定會吃味,立刻將小吏遣走,反正也不是甚麼大事。
成蟜搖頭道:“沒甚麼。”
雙方使者到齊,宴席很快便開始了,韓國使者有意討好嬴政和成蟜,宴席置辦的隆重奢華,各種殷勤備至。
成蟜吃好喝好,眼看天色不早了,便準備撤了,回去歇息。
嬴政送他到屋舍門口,眼看今日鬥甯沒有來搗亂,嬴政壓低了聲音微笑道:“蟜兒,不讓哥哥進去坐坐?”
成蟜飲了一點小酒,身子微微發熱,聽到嬴政低沉曖昧的嗓音,心裡有一種蠢蠢欲動的感覺,剛要點頭,卻聽嬴政道:“蟜兒,你屋裡有人?為何點著燈。”
成蟜下意識“啊?”了一聲,腦海中轟隆作響,這才恍然想起來,是了,自己屋子裡有人,是韓國特使送來的膚白貌美小吏!據說洗乾淨等著自己呢,嬴政這要是一進去,豈不是火星撞地球,自己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不不!”成蟜展開雙手攔住嬴政,道:“屋裡沒人,出來的時候忘記熄燈了。”
他說著,推著嬴政後背道:“哥哥,你回去罷,今天太晚了,呼——好困啊,蟜想休息了。”
嬴政莫名其妙,上一刻明明氣氛剛好,下一刻成蟜卻巴巴的趕著自己走?
成蟜將嬴政“趕走”,確保嬴政真的走了,這才做賊一樣推開自己的屋舍大門,探頭探腦的往裡走。
果然,一個人影站在屋舍的角落,那人的存在感很低,若不是成蟜仔細觀察,幾乎都看不到他。
是那個小吏!
小吏穿著一身又薄又透的寬大衣袍,看到成蟜走進來,嚇得連連後退,把自己縮在牆角,好似成蟜是個變態一般。
成蟜:“……”
成蟜今日飲了酒,加之車馬勞頓的,想要歇息了,擺擺手道:“你退下罷。”
小吏如蒙大赦,連連感謝:“謝大行人!謝大行人!”
說罷一溜煙跑了,
仿佛兔子一樣。
小吏從成蟜的屋舍跑出去,一路快跑,消失在黑夜之中,就在此時,嬴政悄無聲息的從拐角的牆後走出來。
他看了看小吏的背影,雖然天色昏沉,沒有看到正臉,但那小吏一身“不正經”的衣衫,必然沒安好心……
成蟜一覺睡到大天亮,抱著被子懶了會兒床,終於洗漱更衣起來,準備去探探那個小吏的底細。
小吏已經被韓國特使送給成蟜,便是成蟜的仆役,被安排在了成蟜院落的吏徒屋舍中。
成蟜特意打聽了一下,那個小吏出門去了,並不在屋舍,於是大搖大擺的走過去,拉開門一個竄身入內。
屋舍十足的乾淨,疊放的很整齊,案幾上放著好幾卷小羊皮,成蟜立刻走過去,展開小羊皮,上麵塗塗畫畫的,好像是建築圖紙,不過成蟜並非專業出身,因此隻能看懂一個大概。
成蟜又拿起其他的來看,卻在此時,突聽踏踏踏的腳步聲朝這麵而來,成蟜還以為是小吏回來了,想要躲起來,可是對方來的快,已然躲不及。
嘭……
大門被推開,成蟜登時對上了來人的目光。
“哥哥?”
竟然是嬴政。
成蟜驚訝的道:“你怎麼到這裡來了?”
嬴政幽幽的道:“蟜兒背著哥哥收了一個美貌的小吏入房,怎麼,哥哥不能查一查麼?”
成蟜趕緊把門掩上,心虛的道:“甚麼背著你,而且那個小吏,也不是很美貌。”
成蟜揚起一抹甜甜的笑容,簡直和小時候一模一樣,嘴巴仿佛抹了蜜一般:“再說了,旁人再美貌,能和我哥哥比麼?比我哥哥一根頭發絲兒都不如!”
“是麼?”嬴政微笑:“蟜兒的嘴巴越來越甜了?那寡人要好好嘗嘗,是真的甜,還是假的甜。”
嬴政大步上前,將成蟜逼退到案幾邊,伸手一撈,讓成蟜坐在案幾上,自己俯身吻上他的嘴唇。
兩個人在陌生的屋舍中親吻,成蟜心跳飛快,又是緊張,又是激動,死死揪住嬴政的衣袖,吐息紊亂,眼神迷離。
嘭……
成蟜一個不留神,將案幾上的小羊皮碰掉在地上,小羊皮隻是卷起來,沒有係起來,咕嚕一聲散開,裡麵的圖紙一覽無遺。
嬴政滿不在意的瞥斜了一眼,本想立刻收回目光,哪知看了這一眼之後,眼眸中竟然閃過一絲驚訝,彎腰將小羊皮撿了起來,仔細查看。
“哥哥?”成蟜道:“怎麼了?這圖有甚麼不對?是不是韓國又在搞甚麼陽謀陰謀的?”
嬴政緊緊蹙著眉,深沉的道:“蟜兒,這圖是你新收的小吏畫的?”
“應該是。”成蟜點頭。
嬴政又道:“這個小吏姓甚名誰?”
成蟜搖頭:“還沒來得及問。”
成蟜聽著嬴政的詢問,愈發覺得事情不簡單,這個社恐的小吏難道還有些來頭,竟讓嬴政如此在意。
嬴政指著小羊皮角落的一個痕跡道:“這裡的這個符號,若是寡人沒有記錯,是韓國司空鄭國的標記。”
“誰?”成蟜不是沒聽清楚,而是不敢置信。
鄭國?
就是那個說服秦王嬴政修建水渠,引水灌溉,令關中再無凶年,奠定秦始皇統一六國經濟基礎的,大名鼎鼎的疲秦間諜——鄭國!
成蟜感歎道:“韓國真心不靠譜,鄭國明明可以靠才華吃飯,偏偏讓人家刷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