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麵這場群戲了,大家都注意,不要因為個人耽誤大家的時間。”
拿著大喇叭喊了一句,李謙回過頭對徐征、胡戈他們叮囑道,“待會從外麵進來之後,博哥你最先行動,直接從前麵凳子上踩過去,凡是動手的戲份,你都是第一個出手的。
譚倬你也跟上,混跡於那種場所的女人,大多都有潑辣的一麵,霸氣一點,頭發一紮,抄起折疊椅乾就完了。
胡戈你看到這種情況要有一個往後縮的動作,呂受益這種無私、善良的人,往往膽子小,承擔不起任何變故,但是該上的時候還是得上。
至於征哥,程勇本來就不是什麼好人,我就不多說了,也彆猶豫,現在的程勇還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走私行為會有什麼後果,是在和張長林打完一架,被他威脅之後,才意識到自己賣仿製藥很有可能會把自己送進監獄,才會收手不乾的。”
雖然是打群架的戲,不過並沒有難度,實際上整部電影的拍攝難度還是在後半段。
前半段最主要的生活化,各種小人物的生活,除了少部分象牙塔裡的演員之外,這方麵對他們來說並沒有難度,因為他們經曆過生活,或者之前已經演過生活化的戲、話劇。
不過群戲還是麻煩,一天沒拍完,第二天又拍了大半天,下午拉著鄧朝過來表演了一段鄧朝式的鋼管舞。
一場有些羞恥的戲拍完,臨時被抓來當壯丁的鄧朝重新把衣服穿上,一臉的無語,“不帶這麼玩我的吧,大老遠從橫店過來,就讓我光著跳一段鋼管舞。”
他是被李謙臨時叫來客串一把的,但是來了才知道,竟然是這麼羞恥的一場戲。
“鄧朝很專業啊,李導找你找對了。”徐征笑道。
“特彆妖嬈,特彆好!”黃博也對鄧朝豎了個大拇指。
“比我跳的強多了,我白學一個多月了。”譚倬道也笑了。
“噗呲。”胡戈終於忍不住了,笑出來之後連忙往後縮了縮,活脫脫一個呂受益翻版,已經進入任務裡麵了。
“我...”鄧朝心裡難受,“這下我形象全被你們毀了,電影上映之後怎麼辦啊,沒臉見人了!”
“行了行了,搞得跟貞潔烈女一樣,不知道是誰大學的時候就在舞台上跳鋼管舞了。”李謙鄙視道。
“...”
黑曆史又被李謙翻出來了,鄧朝不說了,一臉悲憤地離開了,好像被誰給強暴了一樣。
“戲精!”李謙無語了。
徐征笑道,“我覺得鄧朝特彆有喜劇天賦,要是演喜劇的話肯定好看。”
“那是,你都不知道多精彩。”李謙說道。
能不精彩嘛,《分手大師》、《惡棍天使》這兩部電影精彩的能閃瞎人眼,相比《分手大師》裡的鋼管舞,剛剛那場戲還差遠了。
......
4月底,《我不是藥神》結束了懷柔攝影棚內的戲,轉戰金陵,開始拍攝外景戲。
金陵這邊也不光是外景,還有醫院等等一部分室內戲,都是在金陵實地拍的。
新的開端,李謙打算改下計劃,拍一場重頭戲,就是洗手不乾之後的程勇去醫院看望住院的呂受益。
就在金陵一家比較老的醫院拍的,省去了布景了。
經過毀容式的化妝的胡戈無力地躺在病床上,帽子下麵露出的已經開始禿了的前額,臉上是極不健康的慘白,嘴唇上已經沒有一點血色了。
“老呂,老呂。”
同樣狀態好不了多少的萬倩輕聲把胡戈叫醒,喂他喝了一口水。
胡戈拍了拍萬倩的手腕,示意夠了,他看著徐征露出了久違的笑容。
“嘁,頭發剪的蠻精神的!”
徐征坐在病床邊,臉上也露出一個難看的笑容,眼裡卻是悲傷,“膽子挺大的,敢自殺了!”
兩個人都在笑,胡戈是看到徐征現在混的好了由衷地高興,眼裡沒有一絲怨恨。
而徐征,眼裡確是難過和內疚。
“吃個橘子吧。”胡戈沒有說什麼,照例請徐征吃橘子。
“怎麼搞成這個樣子了?”徐征問道。
“沒有藥呀,就這樣了。”胡戈眼裡滿是對命運的無奈,沒有對老天的怨恨,對著世界的憤怒,隻有一個小人物的無奈,也是一個將死之人的認命。
灑脫的無奈,又有些不甘,但是不甘又沒用。
論外形,胡戈絕對不是最合適的,即便整容般的化妝之後也隻有80%的契合人物,但是那種眼裡沒有生機的無奈,即便在笑的時候,眼裡也沒有光彩,表現的非常好。
在死亡邊緣徘徊過的人了,更能體會那種感覺,他經曆過。
接著要做清創了,繼續拍醫院走廊裡的戲份。
......
“來個人,把那邊窗戶關了,把太陽擋住。”
李謙隨手喊了個場工去把走廊一頭的窗戶關上,拿塊布掛上麵擋著。
“征哥和萬倩你們先坐椅子上,空一個座位,燈光來試下,兩遍都不能照到。”
“好,往征哥這邊偏一點,稍微挨著一點點,挨著點衣服就夠了。”
“行,等下就保持這樣,準備一下。”
...
“第67場,一鏡,一次!”
“開始!”
監視器裡,徐征和萬倩都在外麵的椅子上等著,兩人誰也沒說話。
徐征側著身子,背對病房和萬倩,好像是不敢麵對他們,而萬倩就這麼平靜地坐著。
兩人聽著病房裡正在做清創的胡戈的慘叫,那種疼痛足以讓一個人的聲音變形,就像這個病能夠磨滅一個人的尊嚴。
早就不知道經曆過多少次的萬倩已經麻木了,腦袋靠在冰冷的牆上,閉著眼睛。
就算閉著眼睛,李謙都能從監視器裡看出她心裡的悲痛。
這個女演員,開拍以來也是讓李謙眼前一亮,完全達到了他預期的效果。
之前在京城拍呂受益一家人請程勇吃飯的戲,那活脫脫一個賢妻良母,雖然台詞不多,就敬了一杯酒,但是足夠看得出她發自內心的尊敬。
極其內斂的表演,甚至容易讓人忽略。
但是另一場去請求程勇救命的戲,那撕心裂肺的哭戲,爆發力又十足。
哭戲不是哭的大聲、眼淚多就行的。
聲音大、叫的慘,眼淚多都沒用,很多演員哭的人都想笑。
要的是直抵人內心的哭聲,能哭到彆人心坎裡,讓人不看畫麵,光聽聲音,心裡都感到難受、揪心的哭戲,這才難做到。
而現在,萬倩又瞬間蒼老了十多歲,臉上已經看不出來之前那個溫婉的妻子了,頭發亂糟糟的,往街上一站,說是瘋婆子都不會有人懷疑。
撕心裂肺的叫聲還在繼續,兩人內心都在經受煎熬。
燈光正好打在他們倆中間空著的椅子上,中間是光,兩遍的人全都處於黑暗中,隻有徐征的衣服挨著一點光。
沒有人身處光明,一個全家人麵對黯淡無光的生活,看不到一點希望,甚至已經絕望。
而另一個因為畏懼法律的懲罰,自己從光明墮入了無邊的黑暗深淵。
過了兩秒多鐘,徐征忍不住起身了,滿臉的糾結和痛苦。
聽著耳邊傳來呂受益接受清創不斷發出撕心裂肺的喊聲,終於,好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
因為害怕,從光明走入黑暗的深淵,又因為呂受益,選擇重回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