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晨夕差點把自己聽笑了。
她看著等待自己回複的江香馥,細碎的劉海垂下來幾縷,零零散散地遮住白淨的額頭,忍了大半天,才把心中那股無名的情緒壓下來。
安靜下來的“乖戾少年”,無聲無息的透著些許沉鬱。
“說完了嗎?”
“什麼?”
“說完了我就走了。”葉晨夕扯了扯嘴角,看著沒有反應過來的江香馥,語氣淡淡地嘲諷著:“反正在你眼裡,我不過是個可以利用的工具。”
“一個拖油瓶。”
“你還不知道吧,從小到大,周圍的同齡人都說我沒媽。”
“葉、晨、夕。”
江香馥皺起眉,語氣略帶慍怒地叫出某人的全名,臉色變得不太好看:“你說什麼!?”
被叫出全名,葉晨夕低垂著眼簾,蒼白的神色愈發顯得陰沉,“沒什麼。”
“我說的不過是事實,我小時候一次麵也沒和你見過不是麼?所謂的寄回來的衣服、物品,都是男生喜歡的玩意兒……哪怕它隻是個玩具,裝給人看的而已。”
“你現在來假惺惺和我說這些乾什麼。”
腦子裡回憶著原主的記憶,葉晨夕雖然知道自己隻是在演戲,趕緊把小時候的遭遇抖落出來,與“媽媽”撇清關係就行。
可惜話到嘴邊,她能感到自己的胸腔裡翻湧著這具身體積壓已久的情感,大腦嗡嗡作響,驅使著口中的話語帶起了一絲真情實感的倔強:“你真的知道,我也不喜歡這身男裝嗎?”
“不是為了所謂的利益,不是為了故意接近誰。”
“隻是為了有一天我能做回女生,穿自己喜歡的衣服、留漂亮的長發。”
估摸著時間差不多到了,葉晨夕頭也不回地轉過身,纖瘦的身影在陰暗中彰顯著一絲哀傷:“你放心好了,我對你想做的事不感興趣,也不會影響你在豪門裡的爭奪。”
“但是彆想強迫我去相什麼親。”
“我也不想帶有目的接近葉景裕。”她擰下門把手,在砰得一聲關上房門前,冷冷地笑了一聲,加重了口中的咬詞:“媽、媽。”
……
出了偏僻的小書房,葉晨夕才在心裡鬆了口氣。
她剛才叭叭一頓說,最後還大義凜然的cue了一句葉景裕,自然是因為係統當時說過——他5分鐘後會來這接水!
與想懟江香馥沒有直接關係,不過心裡還是隱隱感到了一絲不舒服。
小書房門口的左邊擺著綠色盆栽,再往左就是飲水機,不枉她特意留了一條門縫,兩人的對話隻要湊近了就能在門口聽到。
這可是故意說給便宜老哥的。
葉晨夕沒有東張西望尋找某人的身影,直接維持著陰沉的表情,離開了這片區域。
偌大的客廳依舊光線不高,周圍太過安靜,隻有掛在不遠處的高檔鐘表在嘀、嗒作響,飲水機旁邊空無一人,不像有人來過的樣子。
葉晨夕卻沒在意,證實葉景裕來過這裡的最好辦法,就是自己現在呼吸通順、大腦思路清晰流暢。
要知道她邁進小書房前還腳步不穩、腦瓜子嗡嗡得疼,剛才發表一通忠心言論身體立即好了許多,便宜老哥絕對聽見她們對話了。
所以……彆想原主的糟心身世了,她來這裡隻是為了活下去。
葉晨夕拍拍臉頰回到二樓,這次臉蛋子倒是耐打了不少,沒有恐怖的紅印出現,希望房間裡的那朵小花能長出一片葉子。
事實正如自己想的那樣,滿意地瞟了一眼床頭櫃上的花盆,她窩到窗簾旁邊的精致小沙發裡,拿出折疊屏的大手機打開了遊戲,決定放鬆放鬆心情。
【您的好友落井狗發送了組隊邀請,是否同意?】
【落井狗:比誰殺的人頭多,來不來?】
剛上號就收到這麼一條消息,葉晨夕意外地點開聊天框,真是剛打瞌睡就有人送上枕頭,她現在正想發泄一通呢,昨天那個操作不咋地的小學生竟然發送了邀請。
雖然兩個人是以隊友的身份。
【來吧。】
摩拳擦掌地回複對方一句,葉晨夕以精練的手速詮釋了什麼叫做高手,哪怕帶個豬隊友,也能做到大殺四方,上躥下跳走位風騷。
但是打著打著就不小心暴露本性了,剛憋著一團火氣在,她找到了發泄口,一路上神擋殺神、連連晉級的同時,嘴就沒有停過。
【沒見過這麼菜的還敢一直纏我,來一次我殺一次。】
【躲我身後不知道嗎,你不是肉輔衝最前乾什麼?要不然就跟著射手去ok?】
【磨磨蹭蹭半天不上又搶人頭,你倆在這演我呢??】
雖然在聊天頻道上以毒舌橫掃敵我,葉晨夕打字的功夫還有餘力殺個殘血敵人,一殺二殺三殺,全場MVP,要不是玩韓信的落井狗是隊友,保不齊把它也嘎了。
終於,打了幾局排位後,本該囂張跋扈的落井狗顫顫悠悠發來了詢問。
【落井狗:那個,你咋了?】
【落井狗:好像和昨天不太一樣啊,咳…小爺不介意聽你說說咋回事。】
啊這。
沒察覺到遠處書桌上的小花翹了翹花瓣,葉晨夕登時如夢初醒,回過神後感動出兩行淚……素不相識的炮灰哥這是想關心自己啊,比單純把她當成利益工具的原主親媽都強。
【我殺了25個人頭,你輸了。】
【落井狗:靠!?】
【落井狗:再來!彆看我現在殺8個,馬上就竄到28。】
……你這貨就是單純想讓她帶著上分吧。
葉晨夕無語,總感覺自己看透了這個老六,點開排位看了看兩人的段位,直接從白銀Ⅰ升到鉑金Ⅱ了,快得一路火花帶閃電,對方沒少跟著沾光。
兩個人重新組隊,進入新的賽局,在此期間老六落井狗又發了消息過來。
【落井狗:不過,你到底咋了。】
【落井狗:心情不好?】
唉。
葉晨夕哪能告訴它自己的遭遇,當真是有苦說不出,她想了想,突然記起明天要和便宜老哥一起出門,乾脆劈裡啪啦轉移話題。
【快開學了。】
【落井狗:不是吧?你還真是小學生啊。】
“……”
【落井狗:不過我明天也要上學了,雙休假真短啊,唉。】
捏媽,所以你才是小學□□!
葉晨夕一陣窒息,懶得再搭理這貨,繼續投身於殺敵事業當中,落井狗沒過多久就下線了,說是有電話要接。
她發了個句號表示允,重新組了個新隊友繼續打遊戲,畢竟遊戲裡的好友那麼多,落水狗哈巴狗什麼的到處都是,哪裡缺這種老六。
剛打了一局,房門就被“叩叩”敲響了。
“二少爺,老爺和夫人臨時有事晚上不留這邊了,您要下來送送他們嗎?”
是黎姨的聲音。
沒想到便宜父母要離開,葉晨夕想起那位母親就頭疼,送是不可能送的,她偶爾也要貫徹一下原書裡的人設嘛。
“黎姨,我身體不舒服,就不去了。”
“你幫我道個彆吧。”
隔著門板喊了一句,葉晨夕當然不會像原書裡那樣刁鑽跋扈徹底嚷嚷不去,她充分利用病秧子人設,給彼此找了個台階下。
“身體不舒服?”
門外的黎姨驚訝道:“需要叫私人醫生過來給您看看嗎?”
嗯!?私人醫生?
原來還有這種東西。
貧窮限製了葉晨夕的想象,她連忙說“不用,已經吃完了藥”,打消了黎姨請葉家私人醫生過來看看的念頭。
說實話,她倒更希望所謂的幾步醫生能看看葉景裕的身體,不過對方胃本身沒毛病,胃疼基本都是壓力和精神上引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