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做什麼?”
看著房間裡意想不到出現的另一位身影, 葉景裕率先打破了沉默的氣氛,擰起來的眉心並沒有鬆開。
“沒什麼,景裕。”林子辰笑眯眯地站起身子, 他露出一道溫和的微笑,對著門口不答反問:“你是知道阿夕落水的事趕過來了嗎?”
“她中途已經醒過一次了。”
明明是和煦的語氣, 話裡的意思卻隱隱透出一股其他的味道。
像是在說——你來得未免太晚了點。
不大的客房裡氣氛重新回歸寧靜。
葉景裕不由捏了捏鼻骨上端, 目光暫時移開, 轉而掃向躺在那裡的某道纖瘦的身影。
客房的燈光昏黃,葉晨夕呼吸很淺,慘白的皮膚略微泛著一點後反上來的粉紅色, 濕透的西服領子淩亂的攏在胸前, 上麵的扣子全無, 像是被人給蹂.躪了一番。
他眼神泛冷, 劉海投在額前的陰影更重了幾分。
抬起腿直接邁向床邊, 最後在床頭落定,安安靜靜躺在那裡的葉晨夕仍閉目不醒, 雙手揪著枕巾,看上去睡得並不安穩。
“她現在怎麼樣了?”
葉景裕俯身摸了摸對方的額頭。
就在短短兩分鐘前,他還在樓上和葉灝的爺爺葉浦則酬酢,這棟宅子年頭久遠, 裝修風格保留著前一代主人家的風格, 葉景裕上次來還是幾年前。
理所當然的,他與葉老爺子也很多年沒見過麵了。
房間裡除了他們兩個沒有其他人, 兩人攀談自然, 氣氛還算愉快。
葉老太爺半句沒提扶持他們這一脈的事情,隻聊了聊最近的身體情況,希望葉景裕以後有機會多來看看他老人家, 家裡一定派人準備好他小時候愛吃的東西。
還邀請葉景裕今天晚上在這裡住下。
大概是以為他對某些方麵忌諱,話題裡全然沒提新的繼母,以及繼子相關的字眼,就在葉老爺子拿起一旁的茶杯微微輕咳,說到“家裡空房間很多,冷清清的我也不怎麼能住得慣,要是今晚孩子們能留宿一晚……”
話題剛說到一半,房門冷不丁被敲響,打斷了他們的對話。
“老太爺,葉大少爺。”
王管家恭恭敬敬地打開門,低下頭說道:“聽說樓下的宴會出了點事情,有人落到遊泳池裡了。”
他一直在門外守著,對樓下的事根本不清楚,要不是劉嬸突然找過來、火急火燎的表示少爺(葉灝)找了他半天,王管家甚至不知道宴會那邊的突發情況。
“砰——”
葉浦則猛地將手中的茶杯放下。
“好端端的怎麼就有人落水了,葉灝那混小子呢,怎麼看的?”
事情竟然還要鬨到自己這裡,暗恨孫子不爭氣歸不爭氣,既然已經找到他這邊,葉浦則也不好當著小輩的麵坐視不管,隻能黑著臉問道:“是哪家的小輩掉泳池裡了,人怎麼樣,聯係家裡的掌事或者親屬了沒。”
“家裡的醫生呢,趕緊叫過去。”
葉浦則三言兩語便安排得非常清楚,王管家自然也回複得很迅速,他頗有些猶豫地看了一眼葉景裕:“老太爺……”
“聽說掉到遊泳池裡的是葉家的人。”
“我打聽了一下,應該是景裕少爺的那位繼弟葉晨夕少爺,人已經送到客房了。”
“葉晨夕?”
葉浦則怔愣了幾秒,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上打理有條的花白胡子:“繼子.........”
怪不得要找到自己這裡,原來是叫葉晨夕,一個與老葉家沒有任何血緣關係的外進門,他能算什麼葉家的人。
這話沒有講出來,畢竟這是他那個老兄弟的家事,手暫且伸不到那麼長,按理來說,身邊這位旁孫子應該也不會喜歡那個家裡突然來的繼子。
葉浦則全程沒有提姓江那個女人也是源自這個原因。
然而,聽到繼弟兩個字的時候,坐在那裡的葉景裕直接驀地從椅子上站起了身子。
他緊盯著站在那裡的管家,語氣聽不出情緒:“在哪?”
房間裡的空氣似乎都因為這句冰掉碴子的話而驟然降了一個溫度。
“在一樓左拐後右轉的第二間客房.......”
王管家回答得遲疑,如果是邀請葉景裕上來之前,他恐怕不相信對方站得這麼急是因為擔心那位繼弟。
但是親眼目睹葉景裕把主家的繼子寵得接近溺愛的地步、尤其是他本人估計還沒意識到,王管家不由替家裡捏了把汗:“聽說林家的大少爺和井家少爺都去救了,人隻是暫時昏迷,應該沒什麼事。”
“為了避免您不知道,這才上來通知一下葉大少爺,您看看接下來打算怎麼辦.........”
話未說完,葉景裕已經抬腳走出了房間。
毫不猶豫地朝著一樓的拐角走去,邁步的途中給自己那位私人醫生打了電話、讓對方儘快趕到良棲山莊,他穿過大廳的時候還看到了花池濯。
花池濯麵露不虞,看方向也打算往這邊走,但他身後跟著他那個沒什麼好心思的繼弟,兩個人貌似在交談什麼,以至於對方的腳步暫時被攔了下來。
葉景裕沒去管,收回視線目不斜視地往前走,確認麵前的客房是王管家剛才說的那間,雷厲風行地推開了房門。
於是便有了剛才那一幕。
……
眼神盯著葉晨夕薄布一樣交叉蓋在身上的西裝,葉景裕伸出修長的手指捏住那兩片鬆散的領子,更為縝密地將其攏得密不透風。
見對方不太舒服地皺起臉,他俯下一點身子,用骨感強烈的纖長手指掃過對方軟趴趴的劉海和眉毛,像是前不久安撫發燒時的病號一般,“少年”的情緒立即被如此富有經驗性的動作安撫。
她團起來的眉頭慢慢鬆了下來。
站在旁邊的林子辰眯了眯眼睛,維持表情笑著說道:“景裕,阿夕現在沒什麼大礙,我叫了我們醫院的金牌醫生過來。”
“他現在已經是我個人的私人醫生了。”
最後一句話是解釋,同時也是另一種無聲的試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