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他不討喜還湊上來可不就是個傻丫頭。
賈瑜開了門看了一會兒黛玉才叫人進屋。
黛玉進了屋冷靜下來才覺自己來得莫名,剛剛腦子一熱想了些有的沒的,因為一時不平她竟然又來找了賈瑜,她連熟識交好的寶玉都沒有主動單獨找過。
她過來做什麼?難不成說自己一個借住的表姑娘憐惜府上正經的公子爺?
黛玉這般想著自己尷尬起來,且不說他們兩個並不親近,就說賈瑜那性子哪裡用得著她為其鳴不平?
說不定說了問了對方還覺得自己自作多情自以為是譏諷一番。
“你屋裡晴雯怎麼總是不在?寶玉那兒的襲人姐姐不是跟著寶玉就是守在寶玉房裡。”
怕賈瑜說出什麼話黛玉率先開口。
“晴雯?你問她做什麼?”
賈瑜說著給黛玉倒了茶,黛玉坐下喝了茶才發現賈瑜桌子上擺著幾本書。
“隨便問問。”黛玉在賈瑜默許下拿了書看。
“她若是安生在屋裡守著你就該叫她晴雯姐姐了。”
賈瑜想到晴雯有些感慨,他是個不招人喜歡的,爭強好勝搶過來的晴雯更是個讓人煩的。
在老太太那兒還收斂著不聲不響乾自己的活兒,到了自己這兒連裝都不裝了。
想人家寶玉那兒的襲人溫柔周全體貼誰見了不稱句姐姐,自己這兒的晴雯也就說起吵架撒刁能排的上號。
同樣是口齒伶俐的,有的人一張嘴就叫人心煩,而有的人,
賈瑜看過去,黛玉已經翻開了書。
“大學通譯集冊?”
“嗯,你不說我笨麼,這不學學什麼四書的,聽人說大學是四書之首就找來看看。”
同樣的意思有人說出來好聽有人說出來不好聽,賈瑜想了想可能在於有沒有文化。
他不能說文盲,但整體來說文化程度可能不是很高。上輩子這輩子看的閒書都不少,正經書倒是不多,或者說還真是好像沒有。
“那你可看明白了?”
“好像明白了又好像沒明白,這不找了幾本注釋看了。”
“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黛玉將其餘幾冊書略略翻看後微微搖頭,“這些注集你是把哪裡得來的?”
“今早兒去外頭買的,掌櫃的說這幾本賣得最好我便直接都買回來了。”
黛玉眉頭微皺想說些什麼又沒有開口,賈瑜見狀把書拿過來翻了幾下。
“是哪裡不好嗎?我不太懂,你告訴我。”
“你可是想讀書考舉人?”雖說有好為人師的嫌疑,不過既然賈瑜這麼說了黛玉也不再推拒。
“沒想過,”賈瑜仔細想了想又接著說:“不想,考舉人做官得注意名聲,那東西我早沒了,而且也不想注意。”
這……倒是個實在人實在話。
黛玉將賈瑜手中書合上。
“這些書釋義通透直白,雖非官學大儒所出也能算得上可看得參考了。”
“是,那掌櫃還說許多初學者還特意去他那兒定書,生怕落後於人。”
“沒有人教導有書可看自然比無書好,”說到讀書黛玉下意識坐直了身子。
“不過三哥哥你若是沒有求功名之心大可不必讀這些,大學本就以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為題,篇目不長學問卻大,第一次讀便對照釋義難免陷入教條框架,將人思想定住不就應了那句儘信書不如無書的老話?”
“那他們?”
看黛玉直起身子賈瑜也正襟危坐,雖然他沒什麼文化,不過對正經知識以及文化人還是有些敬畏之心,黛玉年紀小,可看架勢和說話不比賈家家塾裡那賈代儒差。
“你和他們不一樣,沒有目的功利隻為明理,讀書可以自由一些,”黛玉把大學原文抽出來展開,“還以此書為例,越是大學問有時候反而越要從小處出發。”
“我,不是很懂。”賈瑜也皺起眉,“要不你直接說說你當初怎麼讀的吧。”
“我當初,”黛玉想到當初入門的場景不由一歎,物是人非,不過幾年時光。
“我當初是父親抽空親自指導的,先是通讀幾遍,再由父親以民俗典故延伸以小見大逐句理解,待有了自己的一套論斷再去看父親找來的古今大家的評說。”
林如海?
那可是一甲探花,他把哪兒找那種金牌名師,送黛玉進京的賈雨村進士出身都算頂天了。
就那賈雨村要不是犯了事被革職怎麼會去給人做先生?就現在看彆說進士,舉人都是能直接做官的,真正有本事的哪個放著官不做。
賈代儒那老家夥還連個進士都不是呢。
剛說努力一下便被黛玉打擊,賈瑜有些喪氣趴在了桌子上。
“三哥哥可是被我說得沒了讀書的興致?”黛玉看賈瑜的樣子不由輕笑,學著戲裡老學究的樣子搖頭晃腦道:“物有本末,事有終始,知所先後,則近道矣。”
“這句話我知道,這不就這本書裡麵的嗎?不是這麼用的吧?”
“活學之活用之,活取之活予之,此之謂不落窠臼。”探討擅長的事情黛玉比以往更加活潑,方才的一些彆扭心思也在一問一答中消失無蹤。
“好吧,那我試試,要讀到什麼程度才應該試著理解?”
“讀書讀熟,自然是你和它熟悉了再去理解,比如剛剛那句,即便說不出其中道理也直覺哪裡該用哪裡不該用便是熟了。”
“哦,知道了。可若是我不看譯文讀了理解錯了怎麼說?”
“隻要有所得便不算錯,況殊途同歸,你看這本書悟出來自然總能回到這本書的題而不是其他書的意。”
“我大致有些明白了。”
賈瑜想想接下來的事情思索片刻,讀熟好說,誰給他講啊,難不成真去找賈代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