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海龍王麵色陰鬱,盯著哪吒和般般看了半晌,最終還是默默回到了海底。
東海龍王沒有下去,冷冷地看了哪吒一眼,然後將目光轉向彆處。
哪吒抱著胳膊,對躲藏在各處暗中觀察的賓客們揮了揮手,道:“都散了吧散了吧,沒什麼好看的了。”
陸陸續續有識趣的賓客離開北海。
羅刹女推了牛魔王一把:“你上去啊,那絕對是般般!我說那箱子為什麼那麼重,她昨晚上肯定是藏裡麵睡覺忘記了!”
牛魔王遲疑:“可是,她現在把北海龍宮給砸了,我們過去認她,豈不是我們也要擔責?”
羅刹女愣了一下。這、這倒是個好問題。
“那、那我們先回去把玉麵喊來?”羅刹女猶豫道,“她現在找不到般般,肯定急壞了。”
牛魔王撓了撓下巴:“可我還是想不明白,般般和哪吒是咋認識的呢?她手裡那個很厲害的兵器,難道也是玉麵給的法寶嗎?”
羅刹女喃喃:“是啊,他們到底是怎麼認識的……”
而且看哪吒一副很護著般般的樣子,明顯是很有交情,可般般明明成天跟玉麵待在積雷山上,也沒見玉麵說過認識哪吒啊……
他們的竊竊私語並沒有傳到哪吒耳朵裡。
在這短暫的清靜時間裡,他看著般般的臉,說:“把手放下。”
般般吸了吸鼻子,聽話的把捂臉的手放下了。隻見她的右臉高高腫起,一道淺紅色的弓痕清晰地印在她柔嫩的皮膚上,滲出細細密密的血點來。
哪吒伸手碰了一下,般般疼得嘶了一聲。
哪吒眉頭皺得更深:“你不會用那個彈弓嗎?”
般般搖了搖頭。
“既然師兄把彈弓給了你,他怎麼也不教你如何使用?”哪吒十分費解,“這麼危險的武器,他就什麼也不交代,就給你了?”
般般想起那日從天釜山上回去的情景,含糊地嗯了一聲。
“是他把這彈弓送給了你,還是讓你暫時保管?”哪吒追問。
般般絞著手指:“呃……暫時保管吧。我剛才太害怕了,身上又沒有彆的武器,隻能用這個了。”
若她早知道那一彈會擊中龍宮,還會彈到自己,她肯定不會使那麼大的勁。
隻是暫時保管嗎?那還勉強說得過去。哪吒看著她的臉,道:“你先回去吧,趕緊把此事告訴師兄,再把你的傷口處理一下。”
般般:“啊?我難道不用留下嗎?”
“你留下有什麼用,這裡有我一個就夠了。”哪吒道,“你要是這麼有責任心,還不如把師兄喊來,讓他替你處理處理這彈弓的事情。”
般般抿了抿唇,也知道自己在這裡沒什麼用,便點頭道:“好,那我先去了。”
哪吒:“認得路嗎?”
般般:“……”
哪吒歎了一口氣,給她指了個灌江口的方向。
般般剛一動身,敖丙便注意到了,立刻道:“哪吒!你怎麼把這小妖放走了?”
哪吒立刻反駁:“她又沒錢又沒力,一問三不知,能乾什麼?我不還在這兒嗎?有什麼事找我不就行了?”
“你我都在此好好待著,而她身為破壞龍宮的罪魁禍首,豈能連一句道歉也沒有,就這樣逃走?”敖丙橫眉,“若不是心虛,就讓她好好留下來!”
“我真是搞不明白了,敖丙,你們東海跟我哪吒有仇,乾嘛老是喜歡牽扯彆人?”哪吒道,“還特彆喜歡打著彆人的旗號,顯得自己很識大體似的。”
二人的爭執驚動了海底的龍王們。北海龍王一抬頭,就見般般正在往海上遊,不由臉色大變:“小妖站住!”
般般一驚,頓時嚇得不敢再動。
好在北海龍王並不是東海龍王,他隻是攔住了她的去路,對她怒目而視:“你毀我龍宮,犯下大錯,豈又偷偷逃跑之理?”
般般囁嚅:“我,我隻是……”
“老龍王,你彆為難她,是我讓她走的。”哪吒道,“一隻幾百年的小妖怪也沒什麼拿得出手的東西,沒法賠你龍宮,你找她還不如找我。”
北海龍王拂袖:“誰說她沒有拿得出手的東西?我看她那隻彈弓就很好!拿出來,我倒要看看是什麼寶貝,如此凶悍!”
般般咬著嘴唇,不想給。
北海龍王冷笑:“你到底是哪裡的小妖?為何連毀我龍宮的證物都不敢給?你再這樣不知好歹,彆怪我告上天庭!”
般般還在猶豫。於情於理,她都很理解北海龍王的行為,畢竟自己家遭到無妄之災被毀,北海龍王沒當場殺了她就不錯了,而她竟然還在這裡磨磨蹭蹭,不肯交出證物,實在是說不過去。
但她也很害怕北海龍王把彈弓拿走就不還了,或者是直接破壞泄憤,那她要怎麼跟真君交代?
北海龍王失了耐心,直接伸手來奪。
龍爪粗而尖利,幾乎擦著般般的鼻尖滑過。般般驚叫一聲,眼看彈弓的弓弦已經被龍爪勾住,從她手裡脫落出去,周圍的海水卻在此時陡然生變。
一水分二浪,一道不容抵抗的力量急速襲來,竟直直將海水劈成兩半,將般般與北海龍王掀至兩側。
北海龍王隻是踉蹌了一下,而般般卻被翻湧的海浪裹挾著滾了幾滾,才暈頭轉向地重新站穩。
等她再次抬頭,卻吃驚地發現彈弓還在自己手裡,而更吃驚的,是身邊的海水還在不斷後退,燦爛的陽光竟直直照射進來,照在了她與北海龍王、哪吒、敖丙父子的身上。
整個北海,出現了一道奇異的裂口,海麵上層被一分為二,他們幾人立在這道裂口的中央,頭頂是天空,腳下是流風,而其他人,還茫然地待在水下的海底。
般般眯了眯眼,逆著陽光,隱約看見了兩個熟悉的身影。
“今日北海盛宴,本君遲到,還望龍王海涵。”楊戩一身白衣,淩空而立,左手兩指並立於胸前,冷著一張臉,朝北海龍王微微頷首。
北海龍王一怔,隨即皺了皺眉:“真君大駕光臨,有失遠迎。隻是真君似乎過於心急了一些,不知道的,還以為真君要將我這北海給劈了呢。”
楊戩看了一眼般般,見到她臉上的傷痕,麵色陡沉。他兩指一旋,分裂的海水立刻倒灌回來,波濤洶湧之間,隻聽他語調平靜而冷淡:“若非如此,隻怕要再生一場誤會。龍王方才想要的,乃是本君的金弓銀彈,既然本君人已在此,龍王有什麼事,大可以同本君親自來說,無需再管那沒有靈智的死物。”
哪吒大喜,連忙奔到楊戩身邊,小聲道:“師兄,你來得正是時候!今日我本想與那幾條老龍好好談事,結果敖丙非要找我一決高下,打不過就出陰招,那東海老龍想對小狐狸精下手,嚇得小狐狸精亂用你的彈弓,把北海龍宮給打碎了!”
他自認為言簡意賅,快速明了地交代了事情的來龍去脈,結果被楊戩眼風一瞥,隻覺遍體生寒。
……怎麼了?是怪自己把他牽扯進來賠錢嗎?
不過話說回來,小狐狸精還沒走呢,他是怎麼知道北海的動靜的?
而般般看到楊戩身後的妲己,頓覺心裡一鬆,也管不得那麼多了,大哭著撲到了妲己的懷裡。
“娘親!”她嗚咽不止,“我毀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