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海龍王滿臉複雜:“你想的……真多啊。”
“我這是在找最優解,父王。”敖息勸道,“你找那麼個小妖來做苦役,除了讓自己心裡舒服點,對北海沒有任何好處嘛。凡人有句老話,叫‘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咱們北海也是一樣的。父王您多年受大伯壓製,何不趁此機會,為北海尋求新的出路呢?”
北海龍王久久地凝視著敖息。他本以為這個兒子整日不務正業,到處交遊,沒想到深藏不露,境界如此開闊,腦子如此活絡。
“但是……”北海龍王想起自己的心血,還是惱恨,“那可是我親手設計的宮殿!絕非利益能衡量!”
“那還能怎麼辦呢,父王。就當是舊的不去,新的不來,父王這次就再多勞累勞累,為北海設計一座更恢弘更精致的宮殿如何?”敖息眨了眨眼,“反正表麵上是真君理虧,真君說了他出錢,父王就是玩了命地加預算,他也不能說什麼——反正我相信以真君的腦子,他肯定不願意當這個冤大頭,說不定都會在大伯他們身上討回來的。”
北海龍王指著敖息,都要氣笑了:“你啊你……”
禍水東引,實在是個奸商!
般般看著敖息和北海龍王湊在一起嘀嘀咕咕,十分緊張地拽住了妲己的衣角。
哪吒摸著下巴,上下打量著妲己。妲己感受到了他的目光,隻不動聲色。
而北海龍王被敖息安撫了一把,沉吟片刻,最後轉過身道:“既然真君誠心道歉,這小妖又是無心之失,那再鬨下去,也是白叫外人看了笑話。本王便給真君一個麵子,讓這小妖寫封悔過書,就此了結吧。”
楊戩道:“多謝龍王體諒。”
他回頭看了般般一眼,般般趕緊鬆開妲己,上前朝北海龍王深深行了一禮:“對不起,都是我的錯,龍王大人有大量,我一定感念在心,深刻悔過,絕不再犯。”
北海龍王看向楊戩:“不過,龍宮損毀至此,隻能徹底重建了。花費甚巨,恐怕……”
楊戩:“龍王直說便是,真君府還沒到揭不開鍋的地步。”
北海龍王又開始撚胡須:“其實若單論錢財,倒也未必能有多少,隻是這海底龍宮,需要用到許多特殊材料,而這些特殊材料往往隻有海族才有,本王即便是問真君要,真君恐怕也拿不出來。”
“拿不出來也沒關係,師兄的事,便是我哪吒的事。”哪吒拍著胸脯,熱情地說,“師兄事務繁忙,但我清閒啊,我替師兄跟其他海族要那些材料,不就行了嗎!要是還不夠,我就讓孫大聖西行路上也多留意著!”
輪到西海龍王和南海龍王臉綠了。
北海龍王:“這……”
“罷了,罷了!”東海龍王眼見事情馬上就要朝著失控的方向狂奔,趕忙出來道,“四弟,今日之事,大哥難辭其咎,重建龍宮需要用到什麼,你儘管跟大哥提!”
北海龍王道:“既然大哥都這麼說了,那我便卻之不恭了。隻可惜,經過這次風波,我北海的蝦兵蟹將得忙著維護其他海族秩序,龍宮所耗材料又甚巨,恐怕騰不出那麼多人手從東海搬運……”
東海龍王勉強笑道:“這好辦,既然北海缺人手,那東海分些人手過來幫忙便是。重建龍宮,也都可以吩咐他們。”
前不久還劍拔弩張、幾乎是撕破臉皮的兄弟,現在突然就恢複了正常,可以開始有禮有節地交流了。
實乃一大奇觀。
楊戩道:“既如此,今日之事也算是得到了圓滿的解決,後續花費,龍王可以隨時來灌江口找本君。本君尚有其他事在身,便不久留了。”
北海龍王拱了拱手:“真君客氣,真君慢走。”
楊戩走到般般身旁,低聲道:“走吧。”
哪吒朝敖丙比了個鬼臉:“記得來雲樓宮下戰書啊。”然後便迅速跟上了楊戩。
敖丙氣得抓緊了方天畫戟。
眼看事情徹底沒了看頭,少數還沒走的賓客也陸續動了身。一邊離場,一邊津津樂道,可以想見,今日之事很快就要傳遍天下。
羅刹女和牛魔王還傻在原地沒緩過神來。
“不是,這到底什麼時候的事情啊?”羅刹女抓破了腦袋也想不明白,“難道就是般般上次亂認親,被孫悟空扭送到真君府時候發生的事嗎?真君居然不僅原諒了她,還收了她當手下?那玉麵為什麼不告訴我啊!”
牛魔王:“你發現沒有,般般闖了這麼大的禍,真君竟然一點都不生氣,還要給她收拾爛攤子!就算真君府再有錢,也不是這麼揮霍的吧!”
羅刹女:“不行,不行,我一定要找個時間,好好問問玉麵,這到底怎麼回事。”
楊戩一出海,便立即轉過身,盯著般般的臉仔細端詳。
“還疼嗎?”他問。
般般點了點頭:“還有點。”
楊戩問妲己:“你那裡有藥膏嗎?”
妲己道:“有是有,但我不知道對這個傷有沒有用……”
楊戩便對哮天犬道:“你帶她們回灌江口,找最好的藥抹上去。”
裝了一路透明人的哮天犬終於有機會開口:“好嘞!”
等人一走,楊戩才看向哪吒。
“你從哪裡得來的請帖?”
哪吒聳了聳肩:“帝辛。”
楊戩:“……”
“你跟四海如何,是你的事,可你為何把般般也牽扯進來?”楊戩看著哪吒,眼含怒色。
已經許久沒有見過楊戩發怒的模樣,哪吒還愣了一下:“哦,那小狐狸精叫般般?我又不是故意把她牽扯進來的,我不認識北海的路,不小心進了庫房,結果發現這小狐狸精被關在送禮的箱子裡了。若不是我,她說不定現在還被關在裡麵呢!”
楊戩:“以後不要再找她。”
眼見楊戩欲走,哪吒一個箭步衝到他麵前,伸臂一攔:“哎,師兄,你這就要走?你問完了,我還沒問完呢。”
楊戩薄唇緊抿。
“我今日才知,那小狐狸精原來還有個娘親。那她娘親是什麼,一隻老狐狸精?”哪吒探究地望著楊戩,“多奇怪啊,那小狐狸精不是你的手下嗎,她失蹤了,你還要通知她的娘親一起來找,時間這麼多?”
楊戩不語。
“我上次找你,那小狐狸精就不在。到底是真的不在,還是她其實就壓根不住在你府裡?”哪吒擰眉,“師兄,你最近到底在乾什麼?你彆以為我不知道,你一會兒帶小狐狸精上天釜山,一會兒給北海題字就為了換幾片龍鱗。你到底,是在給誰養魂?”
楊戩聲音很冷:“這與你無關。”
“若真與我無關,你明明認出了那日小狐狸精咬傷的是我的義妹,為何卻不敢告訴我?是覺得我義妹一隻老鼠精,平日也不會去雲樓宮與我們見麵麼?”哪吒扯了扯嘴角,“可惜你也沒瞞多久,若不是我義妹被咬傷,想抓了唐僧療傷,結果被孫悟空逮住了找上門來,我還不知道有這麼一回事。”
楊戩深吸一口氣:“哪吒,我不想與你吵架。”
“師兄,我也沒打算跟你吵架。”哪吒說,“那幾條龍與你不熟,看不出來,可我認識你幾千年,又怎麼會看不出來?你連金弓銀彈都敢交給那隻小狐狸精,可見對她信任非常。而你看見北海龍宮塌了都沒生氣,看見她臉上那點皮外傷,卻不僅生氣,還氣到了我頭上來!她到底是你什麼人?”
楊戩麵色沉沉。
“又或者,她的母親,那聞所未聞的玉麵夫人,是你什麼人?”哪吒緊緊地盯著他,仿佛在等待他說出一個答案,又仿佛不願他說出任何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