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戩和妲己從屋裡出來, 第一時間察覺到了不對。他們打開大門,就看見哮天犬正和般般坐在門口的台階上聊天。
妲己看到般般,呼吸頓了一下, 隨即想起和楊戩談事的時候設了屏障,般般就算想聽也聽不到, 不由又放下心來:“你不是去睡覺了嗎?”
般般拍了拍屁股上的灰,站起身來:“睡不著,出來逛逛, 結果發現哮天犬也沒回去。娘親,你和真君在裡麵聊什麼呀,聊這麼晚。”
妲己:“一些大人之間的事情。好啦, 聊完了, 真君也要走了, 你要不要回來?”
般般看向哮天犬:“可是他還沒跟我講完那人種袋裡麵的故事呢……”
哮天犬連忙道:“講完了講完了!其實真沒什麼意思, 裡頭什麼東西都沒有!也就是大家為了出去, 試了很多辦法而已。”
天可憐見, 他為了應付般般, 隻好開始給她講人種袋裡麵的情景,省得她再關注自己為什麼大半夜在門口等楊戩。
楊戩伸出手, 摸了摸般般的頭, 道:“去睡吧,我們走了。”
哮天犬:“沒錯沒錯,我們走了!”
妲己看了哮天犬一眼。他明明應該已經回真君府了, 為什麼又中途折返?是發生了什麼事嗎?但礙於般般在場, 她也不好多問,牽著般般的手退回了院中,關上了大門。
楊戩看向哮天犬:“有什麼事?”
哮天犬湊到他耳邊, 將玉鼎真人來了的事情說了。
楊戩倏地皺眉,不好的預感自心頭升起。
真君府外,玉鼎真人正在蹲在門口小樹林的樹梢上,時不時往真君府裡張望一眼。
都這個時辰了,楊戩他們怎麼還不回來?能去乾什麼?
玉鼎真人摸著下巴,陷入沉思。
“師父。”
背後忽然傳來幽幽一句話,嚇得玉鼎真人差點從樹上栽下去。
“你你你怎麼一點聲音都沒有的?”玉鼎真人一把扶住樹乾,回頭怒瞪楊戩。
楊戩立在樹梢上,微微俯身看著玉鼎真人。月光渲染出他冷淡的眉眼,他伸出手,摘掉了玉鼎真人身上的一片葉子:“師父若是要找我,大可以去府裡頭待著,何必躲藏在此?”
“找你?你都不在家,找你有什麼用?”玉鼎真人重重哼了一聲,跳下樹梢,一隻手背在身後,另一隻手瘋狂搖著扇子,朝大門走去。
楊戩跟在他身後,一起進了門。
哮天犬剛小心翼翼地把門關上,就聽見玉鼎真人問道:“小狐狸精怎麼沒和你在一起?”
“她自然是和她母親在一起。”楊戩回答。
“那你這麼晚了都不回家,是乾什麼去了?”玉鼎真人又問道。
楊戩:“唐僧師徒出了點麻煩,豬八戒喊我過去幫忙。”
玉鼎真人點了點頭:“原來如此。”他突然回身,厲聲喝道,“跪下!”
楊戩望著他,撩起衣袍,緩緩跪了下去。
哮天犬抵在牆邊,倒吸一口冷氣。
寂靜長夜中,師徒倆無聲對望。
終於開始玉鼎真人先開了口:“你不問問為師為何讓你跪下?”
“師父自有師父的道理。”
玉鼎真人走了兩步,舉起手裡的扇子,高高揚起,眼看就要對著楊戩揮下,楊戩也依舊紋絲不動地跪在那兒,直直看著玉鼎真人。
玉鼎真人猛地把扇子摔在了地上。
“我是你師父!從小到大,我虧待過你嗎!這麼大的事情,你卻想法設法地瞞著我,是什麼意思?是覺得我會對你那小狐狸精不利,還是覺得我會對你那本該死去的舊愛不利?啊?楊戩,這麼大的事情,你在想什麼呢?是覺得自己扛著,特彆英雄是嗎!”玉鼎真人怒道。
楊戩垂眼。
果然,師父還是知道了。
“誰告訴您的?彌勒佛嗎?”
“彌勒佛?關彌勒佛什麼事?”玉鼎真人一頓,怒火更甚,“好啊!連彌勒佛都知道了!你居然還沒打算告訴我!”
楊戩一怔:“不是彌勒佛,那是誰?”
“當然是你的薑師叔!”玉鼎真人背著手,在楊戩麵前亂轉,氣得胸脯一起一伏,“我隻是懶了點,過日子糊弄了點,不代表我腦子不好!我追了薑子牙那廝半月有餘,他才被逼無奈,告訴我這一切的來龍去脈!”
“原來是薑師叔。”楊戩低聲道。
“怎麼,你還想怪他沒守口如瓶嗎?這種事,你不告訴我這個當師父的,才是荒唐!”
楊戩的手在衣袖下緩緩握緊,聲音微澀:“那師父現在知道了,師父想怎樣?”
“什麼叫我想怎樣,我該問問是你想怎樣!”玉鼎真人突然看見了哮天犬,立刻道,“你出去。”
哮天犬:“啊?我?”
“是,現在我要處理一下師徒間的私事。”
哮天犬哀求道:“真人,主人他是有苦衷的,您就原諒他吧!彆怪罪他了!”
“你先出去!”玉鼎真人索性推著他出了門去,“反正天快亮了,你出去吃早飯吧!這裡沒你的事!”
然後嘭地關上了門。
哮天犬敲了幾下門,垂頭喪氣道:“可是我現在哪有胃口吃飯啊……”
把哮天犬成功趕走,玉鼎真人回過身,看楊戩像個木板一樣直挺挺在那跪著,氣又不打一處來,乾脆一屁股坐到了他對麵,盯著他,“給小狐狸精補了幾次魂了?”
楊戩一愣,似乎是沒想到他最先問的是這個問題。
沉默許久,他才道:“沒數過。”
玉鼎真人:“補得怎麼樣了?”
楊戩:“百之二。”
玉鼎真人深深地看著楊戩,忽然抬起手,雙指並攏,直直擊中楊戩眉心。
楊戩隻覺神魂一蕩,身體一個不穩,一縷血從唇邊湧出,順著下巴,緩緩滴在了地上。
楊戩神色痛苦,手掌撐著地,垂頭咬牙。
玉鼎真人閉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