妲己笑道:“娘親看你玩就行。”
一行人又往前走過了幾條街,路上又買了些零碎的小玩意兒,不多時,般般手臂上已經掛了好幾條手鏈,脖子上也多了個瓔珞項圈,就連頭上,都多了個毛茸茸的帽子。正值冬季,為了不惹人注目,妲己給她穿得多了些,現在又帶了頂毛帽子,顯得她更圓了。
愈到城中,人流愈多,速度愈慢。
街邊不乏堆起來的小高台,高台之上有人在表演,般般左看右看,忍不住道:“比上次好玩很多耶。”
“畢竟是一年一度的節日,當然要隆重點,上次隻是日常生活,沒這麼多花頭。”楊戩道。
遠遠地,便能看見城中搭起了一座巨大的燈山,據說是宮廷匠師的手筆,製造出來與民同樂。許多人都是要往那裡擠,爭相一觀。
上元節正值冬日,人人穿得厚,加上人本身就多,道路變得愈發擁擠,幾乎是被裹挾著前進。饒是有巡城士兵在努力疏導,也隻是杯水車薪。
般般長得矮,被擠在人群中,臉都擠歪了。隻聽啪的一聲,她的走馬燈終於不幸夭折,被徹底擠扁,連燭光都被壓滅了。
哮天犬唬了一跳,下意識抱住了懷裡早已取下蠟燭,折疊保存起來的其他幾盞燈。
般般看著腳下被人踩住的燈麵,舉著光禿禿的一根杆子,悲痛地看向妲己:“娘親——”
妲己連忙安慰她:“沒事,沒事,等會兒再買一個,反正這地方多的是。”頓了頓,又問,“還要接著看燈嗎?要是你不想看了,我們就想個辦法走。”
般般卻道:“要看啊!那麼大的燈,還沒排到我呢!”
她努力踮起腳,從人群縫隙裡張望那座燈山的影子。
楊戩彎腰,把般般從地上抱了起來。
他並沒有抱得特彆高,免得阻礙後麵人的視線,隻是手臂低低地環著,讓般般坐在了自己的臂彎裡。如此一來,他能看到的東西,她便也能看到。
般般哇了一聲:“上麵的風景真好。”
不僅視野開闊了不少,連空氣都好像充足了一些。
其實按照般般現在的外形,已經不是需要抱在懷裡的孩子了,絕大多數凡人也沒法長時間這麼抱著這麼大一個孩子。所以當往前挪了幾十丈後,看到楊戩還穩穩當當地抱著這麼大一個般般,後麵人忍不住開始竊竊私語。
“好厲害,怎麼抱得動的?”
“為什麼不再抱高一點,抱那麼低反而吃力啊。”
“這麼大的孩子明明可以自己走,為什麼還要抱?”
般般耳朵尖聽見了,回頭朝他們做了個鬼臉:“乾嘛,我很重嗎?”
後麵人嚇得立刻閉嘴。
妲己嘖了一聲,伸手把般般的頭轉了回來。
般般問楊戩:“我很重嗎?”
楊戩笑了一下:“不重。”
般般環顧四周,突然發現其實也有不少人是抱著孩子來趕燈會的。不過沒她這麼大隻的,基本上都是一些兩三歲、四五歲的小娃娃,要麼坐在脖子上,要麼抱在手裡。
毫無疑問,那些人不是孩子的父親,就是孩子的母親。
般般突然意識到,自己好像和真君太熟了一點。就連真君把她抱起來這個動作,她都沒感覺到哪裡不對,甚至還能很自如地坐在真君胳膊上玩著新買的手鏈和瓔珞。
誒,要不要下去呢?
她撓了撓鼻子,內心掙紮了一下,最終還是算了。是真君主動要抱她的,可不是她自己求的,不算她失禮。再說了,真君胳膊坐著挺好,比站在下麵貼人後背強多了。
人潮在緩慢地移動,終於,輪到他們站在燈山前,欣賞燈山了。
般般仰起頭,情不自禁地發出驚歎。
在遠處看著還沒那麼厲害,但站在燈山腳下,才更能感覺到它的高大與恢弘。幾乎是兩三層樓的高度,全部由木軸和紙張構成,紙麵上還繪製著宮廷畫師的作品,多少人一輩子也見不到這麼精美的畫卷。而這一切,在明亮而暖融的燈光映照下,宛如一場巨大的美夢。
哮天犬道:“凡人有時候確實挺厲害的。”
“真好看!”般般眼睛亮亮的,“以後我有錢了,也給娘親你買一個!”
妲己失笑:“什麼給我買,是你自己想買吧。”
般般:“嘿嘿。”
她心情好,很想搖尾巴,但她忍住了,隻能在楊戩胳膊上扭來扭去。
楊戩本來一直在看妲己,縱然他們兩個換了容貌,但在這樣的五光十色、人聲鼎沸的環境下,他依舊會忍不住看她,看她眼底映照出的那些光芒,看她唇角微微勾起的弧度。
然而般般實在是扭得太厲害了,他不得不多看了她兩眼。
這一看就頓住了。
不知道什麼時候,般般腦袋上頂的那隻毛絨帽子,居然被她從針線縫中頂出了兩個洞,兩隻毛茸茸的尖耳朵,就這麼穿過帽子,大喇喇地露在外麵招搖。
楊戩迅速四下一瞥。也許是大家都在忙著看燈山,根本沒人注意到他們,也許是大家就算是看到了那對狐耳,也隻當作是類似虎頭帽、兔耳帽上的裝飾,沒有放在心上。總之,沒有人在驚恐萬分地喊妖怪。
楊戩悄悄鬆了一口氣,不動聲色地把般般放回了地上,然後伸出手,把她的耳朵按扁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