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中也還在旁邊一抖一抖的笑。
太宰治繼續微笑著道,“燈,中也好像怪怪的,他是不是真的被黏住了,起不來了?”
燈也有些擔憂的轉過身,“怎麼會這樣?”
中原中也眼疾手快的按住他的手腕,稍微動了動身體,“咳、我沒被黏住。”
燈眨眨眼,看了看他,終於發現,“啊、太宰剛剛在開玩笑。”
無辜被抱的太宰治冷笑一聲,“終於清醒了啊?”
燈乖乖點頭,“嗯,醒了。”
風依然呼嘯著。
雪似乎還是很大。
“雪還沒停嗎?”中原中也半個身體還縮在睡袋裡,有點不太想爬出去。
燈已經為了確認太宰治有沒有黏住,整個人都從睡袋裡出來了,聞言點點頭,“還沒停。應該還要一陣子才會停。”
不過他們也沒打算等到雪完全停下來才出發。
畢竟雪一直在下,要完全停下來不知道還要多久。
燈爬到帳蓬門口,將帳篷門掀開一個小小的角。
凜冽刺骨的寒風瞬間竄進來,外頭的風雪很大,幾乎看不見前方。
“嘶——”太宰治把自己往睡袋裡又縮了一點,“快點關門,好冷!”
燈把門再次嚴絲合縫的關上。
“雪下的好大哦。”他回過頭來,頭發被風吹的亂七八糟的,臉上也撲滿雪花,看起來有點狼狽。
中原中也忍不住撲哧一笑,“怎麼弄成這樣?過來點。”
燈乖乖湊過去一點。
中原中也隨手弄掉他臉上沾到的雪花,又幫他理理被吹亂的發。
他盯著燈的臉幾秒,稍微側過身,把背包拿過來,翻出梳子,“坐好。”
燈坐到他前麵。
中原中也還沒從睡袋裡出來,隻有上半身直起,燈坐在他前麵……也就是坐到他腿上。
為了坐近一點,基本就是……坐在大腿上。
中原中也、中原中也微微一僵。
太宰治立刻發出噓聲,“混蛋啊肮臟的蛞蝓!糟糕的小矮子!對著燈起反應了?連同性彆的幼崽都不放過!”
燈茫然的問,“什麼反應?”
因為他問的對象是太宰治,還下意識轉了轉頭,連帶的身體也跟著動了一下。
中原中也輕咳一聲,卡住燈的腰,稍微把他提起來,換了個盤腿的姿勢,“沒什麼。”
隻是大早上正常的生理反應而已,說什麼對燈起反應啊!
胡說八道什麼!
中原中也在心裡罵了幾句,耳朵有點燙,沒有理會太宰治,慢慢幫燈梳頭。
他雖然一直都充當著保護者的角色,但是長到這麼大,也隻幫燈梳過頭而已。
畢竟羊群裡有更會照顧更小孩子的少女們,中原中也沒有做過這種事。
可是他好像突然可以理解,為什麼擂缽街的少女們即使沒有多少資源,也想幫相貌可愛的幼崽打理的漂漂亮亮的。
很有成就感。
而且,不知怎麼,心情會變得很平靜。
柔軟的發絲在指尖輕微纏繞著。
大早上的反應也逐漸在靜謐的空氣中消退。
“好了。”中原中也把梳子從燈頭發上挪開,讓燈先離開一點。
燈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摸摸頭發,“中也梳的好整齊哦。”
中原中也隨手梳著自己的發,笑了一下,“當然啊。”
太宰治還是塞在睡袋裡不出來,涼涼道,“好像看見森先生了呢,在變態的幫愛麗絲換裝的樣子。”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冷笑一聲,“你還敢提森先生?!”
“怎麼不敢了?”太宰治道,“經過我改造之後的森先生,比之前的好了幾百倍有吧。”
中原中也沉默了一下,竟然無法反駁。
“哎呀,這麼說的話,中也承認自己變態了?剛才完全沒有否認呢。”太宰治又涼涼的說,“也就是這裡沒警察,不然分分鐘就能把你抓走。”
“要抓也是先抓你。”中原中也把梳子放回背包,“全日本最惡的男人、所有正道組織的敵人。”
太宰治輕笑一聲,“是呢,確實如此。而你就是全日本最惡的男人手下最微不足道的一條狗。”
燈聽得雲裡霧裡的,看他們好像又要說到殺氣騰騰了,終於忍不住發問,“誰要抓走你們呀?日本是什麼?”
他的重點好像哪裡不太對。
中原中也看了看他,逐漸飆升的怒意一下子降了下來,“……咳、之前不是說,我和太宰都在做不好的事嗎?”
他頓了頓,補充道,“雖然是能讓大家穩定生活的事,可是也是不好的事。”
“嗯,我記得。”燈說。
也才是昨天說的而已,他忘記才奇怪。
中原中也在心裡吐槽自己一句,“警察就是……算是代表正義的那邊吧?我和太宰做的事,就是能被正義的那邊抓起來槍斃幾百遍的事。”
既然一時半會兒還不能出發,燈也縮回睡袋裡,“為什麼呀?”
“因為我和中也是壞人啊。”太宰治輕笑著說,“就是最惹人厭的那種壞人,拿著武器、仗著武力,肆意的欺負普通人。”
中原中也沒有否認。
他看著燈。
燈察覺他的目光,也回頭看他。
“可是,那也是必須要做的事吧?”燈想了想道,“你們在做著不會讓自己後悔的事,他們也是在做不會讓自己後悔的事。因為這樣吵架、打架,殺掉對方的話,唔……就是,也沒辦法。”
“是嗎。”太宰治說。
“嗯。”燈說,“雖然不想殺人,可是為了活下去,有一定要殺人的理由的話,那也是沒辦法的事。”
中原中也依然沒有說話,隻是靜靜的看著他,心裡有些微的震動。
……燈不是一般意義上的普通人。
他是……
是啊,他是生活在終末的人。
中原中也想
他怎麼可能和生活在橫濱、生活在陽光下的普通人一樣?
太宰治微微斂下眸,輕輕笑了一下,沒有再說,反而解釋道,“日本呢,就是很多很多個城市組合在一起的國家。”
燈又聽見新名詞,“國家是什麼?”
太宰治很隨便的解釋,“就是好幾個城市組合起來的群體。”
燈似懂非懂的點點頭,“哦。”
一看就是沒懂。
不過他好像也不在意究竟是什麼,好奇的看了看太宰治,“那、太宰是很多城市裡麵最壞的那個人?”
他的神色天真的不可思議。
天真、純潔。
卻又不像真正的幼崽一樣帶著天真不知事的殘酷,眼神通透的像是一汪清澈的池水,也像是纖塵不染的寶石。
很漂亮。
那雙眼睛漂亮又璀璨。
讓人……有些想藏起來,不讓除了自己之外的人看見。
中原中也輕輕吐了口氣,挪開目光。
太宰治意味不明的瞥了他一眼,隨口回答燈,“嗯哼,我就是最壞的那個。”
燈認真的盯著他看,眼神非常專注。
太宰治原本還似笑非笑的和他對視,過了片刻、又過了片刻,他唇角的笑容都有點僵掉,“……看什麼呢?”
“最壞的人原來是長這樣。”燈明顯在開玩笑的說,“要好好記下來,以後看見就不要撿了。”
中原中也、中原中也忍了忍,還是忍不住笑出來,“沒錯,就是長他那樣,以後千萬要注意了。”
太宰治啜泣著道,“嗚嗚嗚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是不是後悔把我撿回來了?!太過分了!我們的山盟海誓你都忘記了嗎?!有了新歡就忘了舊愛,混蛋蛞蝓就是個不要臉的第三者!”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不知怎麼有點緊張,又有點小煩躁,“胡說八道什麼啊!燈還小啊!”
太宰治的語速很快,語氣又激昂,燈聽不太懂他究竟在說什麼,隻聽懂了前麵那句。
“沒有後悔呀。”燈眉眼彎彎的說,“撿到你、撿到中也,我都非常非常開心。”
太宰治油鹽不進,“那你剛才在看什麼?”
“唔。”燈老實說,“太宰連槍都舉不起來,可是卻是最壞的人。是不是哪裡搞錯了?”
“當然是靠頭腦,我是腦力派呢。”太宰治指了指中原中也,“中也、還有其他的部下們,就是我的武器。”
燈看看中原中也,理解的點點頭,“所以太宰就是……指揮彆人做壞事的人。”
雖然是太宰想聽見的答案,可是聽著不知怎麼就有點微妙。
真的挺微妙的。
中原中也看了眼太宰治的表情,又看向燈理所當然的樣子,不自覺彎起唇角。
真是、
傻的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