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中也聽著他們說,也稍微回想了一下。
除了在書架前拍攝的照片之外,還有幾張是在花園裡拍攝的,可以看見後麵背景有個裝修奢華的房屋。
大概就是燈說的那間屋子。
燈毫不猶豫的說,“去看看!”
太宰治朝著那個方向看了片刻,想了想問,“你聽見的水聲也是那個方向吧?”
燈點點頭,“嗯、是那裡。”
他停頓一秒,好奇地問,“會是從那裡發出來的嗎?”
“很有可能。”太宰治說完,又朝著遠方看過去。
中原中也沒望遠鏡,閒著無聊,就繼續看向底下的公園。
燈看過了接下來要去的地方,也有點無聊的跟著看向底下的公園,“那個裝置、藝術,是什麼呀?”
“就是……”中原中也想了想道,“和書籍、繪畫、雕像一樣,都是人們想法的體現,隻是用不同的方式表達出來。比如這一種,用各種不同的東西組合成一個作品。”
燈似懂非懂的點點頭,指向離他們最近的那個裝置藝術,“這個要表達什麼呀?”
中原中也默默道,“我也不知道。”
離太遠了,他看不清楚。
就算看清楚了,大概也看不懂。
而且搞不好不是裝置藝術,而是有特殊用途的機器也不一定。
公園裡不隻散布著這些裝置,還有一些大大小小的齒輪,直立著、倒臥著,零星的落在地麵上。
看起來不像是從某種機械上掉落的,更像是裝置藝術。
燈又看向其他的地方,“那個,在醫院裡好像看過很像的?”
他說的是地上一圈圈設置成漣漪狀的水泥。
不過醫院裡的規模很大,中央的黑色石碑也很高,這座公園裡的規模就小了很多,像是等比例縮小,中央的黑色石碑隻有不到一層樓的高度。
如果隻在一個地方看見就算了,現在又在第二個地方、不同階層的都市裡見到幾乎一模一樣的裝置,就不知道有著什麼含義。
中原中也不知不覺往燈那裡靠過去,和他肩挨著肩的往下看。
在觀察城市的太宰治,目光也時不時往他們那裡飄,終於忍不住放下望遠鏡,幽幽的說,“你們還真閒耶,我在這裡看城市,你們卻在……”
他沒把後半句話說完。
燈抬起頭,“因為我們都看不懂呀!”
“看不懂還敢說。”太宰治說,“武力派,討厭。”
中原中也涼涼道,“如果沒有武力派,你一個人又能走到哪裡去?”
“我一個人還用走嗎?”太宰治不知道在得意什麼,自豪的說,“找個地方等死就好了。”
中原中也沉默了一下,不知道要怎麼反駁了。
確實是太宰會做出來的事。
燈安慰道,“太宰一個人也可以走很遠的。”
“我一個人就不走了好嗎!”太宰治重申道,“躺著等死多舒服啊。”
“唔。”燈想了想,眉眼彎彎的說,“太宰願意和我一起走,真是太好了。”
太宰治停頓半秒,微微挪開目光,像是漫不經心的回答,“知道就好。”
裝模作樣的。
中原中也拉著燈就往前走,“走了。”
太宰治悠悠哉哉的跟在後麵,“小心眼的蛞蝓——”
燈看看前麵的中原中也,也道,“中也願意和我們一起走,我非常非常開心!”
中原中也頓了頓,有點無奈的笑了一下,“……嗯。”
同樣是從圓形的通道往下。
知道幾年前還有人在這裡生活過,就會下意識去尋找人類活動的痕跡。
雖然隻能看出部份地方的灰塵比較少,其他的已經難以辨彆,但依舊是不久前有人來過的證明。
可是找完整棟大樓,除了一點生活垃圾之外,就沒找到任何一點遺留下來的物資,撤離時清理的很乾淨。
找不到東西,他們也要離開這棟大樓了。
無論是幾百年前的人留下來的物品、幾年前從底層來到這裡的人生活的痕跡,還是他們剛剛製造出來的動靜,都即將隨著他們的離去,再次靜止下來。
直到房屋倒塌、都市墜落。
摩托車漸漸遠離大樓。
繼續往前走一段路,順著拐了個彎,走向街區側麵,就能看見剛才在樓頂看到的公園。
從高處往下粗略的觀察,和真的走進裡頭的感覺完全不一樣。
看起來像棒棒糖的街燈上還做著一點造型,幾個齒輪狀的裝飾從細細的鐵往上延伸,將頂端圓形的燈泡托舉起來。
道路兩邊的裝置藝術每個都至少有兩米多高,正如在頂樓看見的一樣,正緩緩移動著。
長方形的板子上刻著類似自律機械的文字般的圖樣,齒輪連著鋼索、鋼索連著板子,板子又連著圓弧狀的球體,有些淩亂,卻又有種莫名的規律。
但是看不懂。
中原中也默默收回目光,問道,“到那棟彆墅大概還有多遠?”
“唔、很近!”燈說。
“哪裡近了?”太宰治吐槽道,“你都要趴在地上聽才能聽到水聲,還覺得很近?”
燈想了想,還是道,“不遠的,很快就會走到了。”
依然是奇奇怪怪的距離和時間觀念。
光是這片公園的麵積就挺大的,大概還要走一段時間才能離開這裡。
天色慢慢昏暗下來。
圓圓的街燈閃爍了兩下,接著全數亮起。
是黃白色的光,有些黯淡,可是已經能照亮周邊的環境。
每個齒輪和奇妙裝置的旁邊都單獨設置著燈光,還是顏色不太一樣的光,將各種意義不明的物品映照出不太一樣的氛圍。
他們走出公園,再次回到城市的道路上。
繼續往前。
直到燈打了個小小的嗬欠,明顯想睡覺了,他們才隨意的在路邊停下來。
現在所在的位置似乎是城市裡的主乾道,道路寬敞、中間有一排以前可能是栽種著植物的低矮水泥隔斷,將道路分割開來。
雖然道路兩邊都有大樓,但是路上的街燈很明亮,現在也沒下雪,沒必要進大樓裡紮營。
就直接在路上搭帳篷。
最近天氣一直都不錯,雖然空氣還是很冷,可是比下著雪的時候舒服多了。
燈和中原中也在搭帳篷的時候,太宰治就在路上閒晃。
帳篷很快就搭起來了。
“太宰,可以過來了。”燈喚道。
太宰治已經閒晃到有些遠的地方,懶懶的回答,“知道了。”
中原中也坐到帳篷旁邊、道路正中央的隔斷上,轉頭環顧四周。
夜色深深。
一點燈光都沒有的城市,在黑夜之中應該會顯得更加荒蕪,可是有時候中原中也卻覺得,在某種程度上,漆黑的夜色反而會掩蓋掉白日裡明顯的荒廢氣息。
整條道路的街燈都還亮著。
如果不看大樓,隻看道路的話,這座城市就好像還活著一樣。
中原中也忍不住感歎道,“在這種規模的大馬路上搭帳篷露營……這種經曆恐怕隻有我們會有了吧。”
燈坐到他旁邊,問道,“馬路上不能搭帳篷嗎?”
“當然不能。”中原中也笑著道,“在繁華的城市裡,即使是深夜,路上也可能會有車子經過。”
“以前真的有好多好多人。”燈望著前方黑漆漆的大樓,有些感歎著說。
中原中也側頭看他,低聲道,“所有死去的人,都在神明身邊了吧。”
“嗯!”燈眉眼彎彎的回答,“大家都在神明身邊,溫暖又明亮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