攝影集當然整整一本都是照片。
見過的、沒見過的城市景色,奇形怪狀的巍峨建築、與建築共生的植物,全都透過已經有些微微泛黃的攝影集展露在眼前。
中原中也都有些看入迷了,沒繼續看他沒看完的書,和燈一樣捧著攝影集看的津津有味。
畢竟速度不一樣,他沒有和燈頭碰著頭看同一本攝影集,而是並肩靠坐在床頭,靜靜看著自己手中的書。
階層都市。
未來的、幾乎是幻想故事裡才會存在的地方。
那些讓人無法理解的各種水管、鋼筋,以及各種意義不明的巨大窗戶,還有很多前所未見的建築形態,在當時的城市照片中,竟然都變得合理起來。
透過當時的攝影師的鏡頭去看這個世界,感覺有些微妙,卻又好像逐漸能理解當時人們的審美。
中原中也轉轉脖子,稍微停下來休息一會兒,側頭望向燈。
燈正在認認真真地盯著一張照片,半天沒有翻頁。
中原中也有點好奇的看了眼他手中的書。
那是……聯絡塔。
是很久很久以前,塔內的升降機還運作著的聯絡塔。
人們井然有序的在聯絡塔中央的方塊高塔裡穿梭,一些人從這個方塊裡走進去,一些人從那個方塊裡走出來。
即使照片是靜止的,也仿佛能看見方塊旋轉著往上往下的模樣。
“雖然知道一定是從方塊裡進出,可門也太……”太宰治也在看燈手中的書,停頓一下,吐槽道,“嚴絲合縫。”
他們當時認真研究方塊時完全沒發現上麵有門,和之前研究所牆壁邊可以看見一點細微縫隙的樣子不一樣,方塊上是真的完全沒有縫隙。
中原中也看向燈。
太宰治也看向燈。
他們探究的眼神終於讓不知道在專注看著什麼的燈回過神來,茫然的左右看看,“怎麼了?”
“……在看什麼?”中原中也問,“看的這麼認真。”
“升降機!”燈說,“我在看是怎麼運作的。”
“看得出來嗎?”太宰治問,“隻是一張靜止的照片,能看出運作的原理?”
“看不出來。”燈理所當然的說著,翻回前麵那一頁,“有一張比較近的照片。”
那張照片是攝影師站在方塊塔底部,由下而上拍攝出來的。
非常壯觀。
太宰治摸摸下巴。
燈轉頭看向他,“太宰看得出來嗎?”
“當然……不能。”太宰治吐槽道,“如果這樣就能看出來,我就去當科學家了啊!當什麼Mafia!”
他之前就說過一樣的話了。
燈想想也是,“也是哦。而且現在這個升降機應該也不會動了,被神明吃過了。”
太宰治點點頭,“是呢,不過應該在被神明吃過之前就已經沒辦法運作了。”
“是壞掉了嗎?”燈好奇地問。
“或者失去重要的核心動力源了。不然生活在底層的人那麼多,也總會有能研究出怎麼啟動的人出現吧。”太宰治道,“也有可能是機械不再維護之後,久而久之就壞掉了。”
燈恍然道,“沒有材料修理、沒有動力,就算能研究出怎麼啟動,也沒辦法啟動。”
“嗯哼。”太宰治應道。
房間裡的燈光稱得上明亮,三個人的影子輕輕微微的落在被單上。
四處都很安靜。
屋子的隔音做的相當好,偶爾劃破寂靜夜空的電車聲絲毫無法傳進房間。
屋外漆黑一片,地上的街燈安靜的亮著光。
屋內也很安靜,隻有一點翻書的聲音。
燈打了個小小的嗬欠,把書放到床頭櫃上,準備睡覺。
中原中也放下攝影集,輕輕揉了揉他的頭,“要不要聽故事?”
燈快快樂樂的點頭。
太宰治瞥過去,“要念這裡的你寫的詩?真不害臊耶。”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原本不覺得念這裡的自己寫的詩會怎麼樣,畢竟這裡的他又不是他,可是被太宰治這麼一說,也突然覺得有點小尷尬。
他停頓幾秒,對太宰治說,“……你推薦幾本?”
“我想聽!”燈舉起手發表意見,“我想聽中也念這裡的中也的詩,也想聽太宰念這裡的太宰的書!”
太宰治自己是答應過燈,但是……
他一臉大度的道,“先讓中也念吧,我可以晚點。”
中原中也猶豫了一下,“不然,我念這裡的太宰寫的書吧。”
太宰治:?
太宰治立刻道,“我是讓你念你自己的詩!”
“不是我的詩,是這裡的我寫的。”中原中也撇清道,“這裡的我和我是完全不同的人好嗎?”
“是嗎?”太宰治說,“看你很滿意這裡的你的樣子,我還以為你要認下來是同一個人了呢。”
“怎麼可能是同一個人啊!”中原中也說著,忽然想到他看到的作家小故事,忍不住道,“說到這個,這裡的你真是……”
太宰治聞言,忽然有種特彆不祥的預感。
他在看見這裡的太宰治的作品時,就大概知道那會是什麼樣的人了,看中原中也的樣子,心裡瞬間生出更大的嫌棄,“這裡的我?彆亂叫,是這裡的太宰治,隻是和我同名同姓而已,根本就不是我。”
“‘太宰治’是這裡的太宰的筆名。”中原中也說,“他本名叫津島……津島修治吧。”
太宰治心臟微微漏跳一拍,麵色不改,若無其事的說,“看吧!和我是完全不一樣的兩個人!連名字都不一樣!”
燈把自己挪挪往下,平躺下來,帶著點困意,軟軟的說,“那以後就、叫這裡的太宰,叫津島吧?”
太宰治微妙的沉默片刻,“行吧,這樣也能區分開來。”
中原中也沒察覺他的沉默,繼續道,“這裡的太宰……津島,真的和人殉情過,還是女性死去了,自己還活著的那種殉情。三番兩次不悔改,最後也是和人殉情死亡的。”
“殉情……”燈說,“就是太宰常常說的那種死法呀。”
“是啊。”中原中也道,“不愧是平行世界的同位體啊,果然有共通之處。”
太宰治嫌棄的要命,“什麼同位體?是不同的人!”
燈側著頭看看他,又轉頭看向中原中也,“那這個世界的中也呢?”
中原中也、中原中也微妙的沉默了一下。
“哎呀呀。”太宰治立刻說,“看來不是什麼好東西呢。”
中原中也腦中浮現那個比他還殘念的身高、各種發酒瘋的事跡,輕咳一聲,“……至少比你找人殉情好多了。”
“不是我。”太宰治再次否認,微笑著道,“不然你覺得這個世界的你是你?”
“當然不是啊。”中原中也也迅速否認,“剛才就說過不是了,耳朵有問題?”
燈還是有點好奇的看他,“這個世界的中也很不好嗎?”
“這個……”中原中也頓了頓,“大概不能單純的用好或不好來形容吧。”
太宰治涼涼的說,“真雙標耶,對著自己的同位體就這麼不客觀嗎?”
中原中也決定忽視他,繼續對燈說,“有好的一麵,不過也有不好的一麵。”
燈理解的點點頭,“就像每個人一樣。”
中原中也微微笑了一下,輕輕順了順他的額發,“是啊,就像每個人一樣。”
太宰治也碰了碰燈的發,緩緩挪到他臉頰上,接著像是漫不經心的碰碰燈的耳朵,在他耳尖上捏捏,“然後呢?這裡的中原中也又是什麼樣的人?”
中原中也看了全程,冷笑一聲,“先把你的手從燈耳朵上挪開。”
太宰治無辜的收回手,“燈都沒說什麼,你怎麼這麼多意見?”
燈小小的點頭,“沒關係呀,摸耳朵很舒服。”
中原中也、中原中也默默盯了燈一眼,也……若無其事的碰碰他的耳朵。
軟軟的。
他有點忍不住又摸了兩下。
太宰治嘖嘖兩聲,“中也,變態啊。”
畢竟中原中也自己都摸下去了,好像沒什麼資格說太宰治怎麼樣。
他有點心虛的也放開手,轉移話題般的說,“這裡的中原中也……很喜歡喝酒,也很會發酒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