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景曜蠢蠢欲動,蕭景曜躍躍欲試!雖然海上有許多未知的風險,可是那是海洋欸!還是大航海時代的海洋,蠻夷尚未崛起之時!
沒錯,梁千山帶來的消息,他們在海上也遇到過金發碧眼瞧著很是凶悍的外族人,但他們乘坐的船,也就是普通的帆船,而不是蒸汽船。說到這裡,梁千山臉上露出了顯而易見的輕蔑,“他們看到我們的蒸汽戰船冒黑煙,當即就露出了誇張的神色,那嘴巴張的,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等他們回過神來後就嘰哩哇啦好一通嚷嚷,還比手畫腳的,瞧著就跟個猴兒似的,一點都不穩重。不過我們哪裡聽得懂他們說的鳥語,聽他們那誇張的語調,也能猜到是對我們戰船的驚歎,可能還想問問到底是怎麼做的。”
梁千山的臉上露出一抹傲然,大齊天/朝上國,豈是區區蠻夷可以比肩的?還想要我們的東西,做夢!”
話語間對他口中的蠻夷很是看不上,也並不覺得自己的話有什麼傲慢。
蕭景曜則挑了挑眉,“你們動手了?”
那些人可不是什麼善茬,人家乾的就是搶掠的勾當,看到好東西就搶。大齊本就物產富饒,幾千年的底蘊催生出的燦爛文明,更是將審美以及享受玩出了花來。
這次康王和榮王領著使臣團出海,以他們親王之尊,一應吃穿用度哪怕縮了又縮,也帶了不少好東西。他們眼裡的簡陋,落在彆人眼中,就是行走的寶藏。
梁千山既然和那幫外族打過照麵,還和他們有過交流,蕭景曜掐指一算,覺得他們就算有交情,也必然是開炮之交。
“不過蠻夷耳,不足掛齒。”梁千山冷哼一聲,“那幫人可真是野蠻,見了人就搶,搶到爺爺我頭上來了,不給他們顏色看看,還以為我們大齊的水師是吃素的!”
說這話時,梁千山的身上控製不住露出了凶煞之氣。那是身經百戰,踏過屍山血海的狠厲,“想搶我們大齊的東西,也不看看他們有不有那個命!”
蕭景曜心道果然,西方那邊應該也開始了大航海時代,還處於大航海時代前期,硬件設備趕不上大齊,軟件就更彆想了。
華夏這片土地孕育出的五千年文明,世界獨一份。要不是當年沒跟上時代,錯過了工業革命,趕上了這個節點,世界往來中,華夏怎麼可能被人欺負?哪怕是蕭景曜上輩子的曆史中,最後一個王朝,前期國力也算不錯。放眼世界,也是富裕國家。這才被侵略者盯上,用炮火轟開華夏的國門,逼迫華夏簽訂了一條又一條的不平等條約,不知賠出去了多少白銀。
華夏幾千年的積累,都在那場浩劫中被掃蕩一空。所以新生的華夏才那麼艱難,過了好一陣一窮二白的日子。是幾代人的拚命追趕,才讓華夏重新站在了世界前列,終於有了和彆人硬碰硬的底氣。
蕭景曜聽梁千山說完他們這次出海的所見所聞之後,心中已經可以肯定,這就是上輩子華夏錯過的那個機會!
沒有人比蕭景曜更清楚這個節點意味著什麼,也沒
有人比蕭景曜更清楚接下來的發展。
梁千山說完後還意猶未儘,頗為遺憾,“原本我們打算按照你給我們的航海圖繼續走,打算找一找你說的那個美洲大陸,然後聽你的,帶一些糧種樹植回來。隻不過……還好我們這一路走得不快,走走停停,時不時靠岸補充糧食蔬果等東西。不然朝廷派來給我們送消息的船都追不上我們。”
實際上是大齊建國以來就實行海禁,大家都沒出過海,看什麼都新鮮。就算沿途小國明顯不如大齊富饒,康王和榮王還是饒有興致地逛得仔細。他們本就是代表大齊出使海外,見的都是小國的國王,自然又是一番觥籌交錯,順便再提一提雙方貿易往來之事——既然大齊開了海禁,那海上貿易自然是多多益善,不然大齊的關稅商稅從何而來?
榮王年輕氣盛,對新鮮事物都十分好奇,語言天賦又強,為了更好了解每個國家的特點,他們到了一個國家,都會停留不少時間。
梁千山提到這事兒就頗為無語,“榮王就這麼賴了一陣又一陣,我本來以為他是少年心性就顧著貪玩,誰知道他這賴一陣就學會一個國家的話,嘰裡咕嚕和人家本國人說起來還自信,哄得人家送了他一堆禮物,其中還有不少典籍。我雖然不認得那些鳥語,瞧著應當也是些重要的記載。你說,榮王不會把人家的史書給騙過來了吧?”
蕭景曜:“……”
“倒也不至於,有的國家,並未有修史的習慣。”
或者說,像華夏這樣,特地設置史官,史書成堆,本朝為前朝修史,幾千年文化全都有跡可循,有史可循的,才是少數。
誰知梁千山聽了蕭景曜這話後卻大驚失色,“什麼?他們連史官都沒有?那他們怎麼把東西留給後人?”
看看華夏,史書不絕。是記載,也是約束。哪怕是坐擁四海,執掌天下萬民的生殺大權的帝王,也要顧忌身後名。對於華夏人而言,最高的追求就是青史留名。不修史的國家,著實有些挑戰梁千山的三觀。
梁千山木著臉搖了搖頭,“果然是蠻夷。”
史書都沒有,這是未開化啊!
蕭景曜也沒搞明白為什麼梁千山的反應會這麼大。這家夥是個武將沒錯吧,怎麼對其他國家沒有史官忠實地記載編寫史書之事如此憤怒?蕭景曜這個正統的讀書人都沒跳腳呢。
梁千山又看向蕭景曜,深深歎了口氣,“好在我們走得不算太遠,收到了如此重要的消息,還能再去拜一拜先皇。”
正寧帝都躺進皇陵裡了,帝陵當然有人守護,一般人去不得。哪怕是康王和榮王想要去皇陵,也不能私自過去,隻能去求永嘉帝,讓他鬆口允許他們二人去為先皇守皇陵。
梁千山總覺得,正寧帝的性子,就算不習慣這些熱鬨,也會很欣喜看到兩個親兒子。
總之他們這一次出海,周邊國家倒是去了,再遠一點的地方都沒去,探索美洲大陸的主線任務更是直接夭折,連一半的路都沒走完。
蕭景曜更心動了。
原本
康王和榮王領著使臣團出海,蕭景曜以自己是閔州總督,不宜出海瞎跑為由不斷寬慰自己,還有顧希夷和小湯包呢。顧希夷可能會支持自己,可是誰知道這一路上會碰上什麼困境,一去好幾年,小湯包人生中最重要的童年時期,蕭景曜都沒能參與,那豈不是太對不起小湯包了?
蕭景曜好不容易說服自己,努力按下非常想出海的念頭,安安生生地當他的閔州總督。
可是出海的蒸汽船回來了。
蕭景曜看著那兩艘蒸汽戰船,這種到了後世肯定要被放進博物館的珍貴文物,好不容易被壓下去的那股渴望,又重新升騰了出來,更因為先前被壓製得太狠,如今怕是有點還有些反彈,壓了一次又一次,卻都不管用,隻在蕭景曜空閒下來之時,或者看到停泊在港口的蒸汽船,亦或是在聽梁千山等人提及海外風光的時候,蕭景曜腦海裡就有個聲音在瘋狂叫囂,“我也想出海,我也要出海!”
出海可比現在窩在總督府裡有趣多了!
蕭景曜想著自己桌案上一堆又一堆的公務,忍不住抬手揉了揉眉心,卻對上梁千山不讚同的目光,“皺眉容易生出川字紋,我們這些魯莽的武將並不在意,你們文官怎麼也不在意?”
蕭景曜沉默了片刻才開口道:“我們文官,也並沒有那麼注重容貌。”
頂多就是平日裡穿戴十分齊整一些,愛收拾自己一點。聽聞某些不愛收拾自己的武將能一兩個月不洗澡,這樣的奇葩,文官們都頗為無奈。
梁千山嘿嘿一笑,為自己正名,“都說北地男子多埋汰,不愛洗澡不修邊幅,身上一股臭味,令人聞了後很是厭惡。要我說,嫌棄我們武將埋汰的,該去和這幫蠻夷人打打交道,準保能將他們臭暈過去!”
蕭景曜摸了摸鼻子,露出了一個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海上沐浴總歸不如在陸地上方便,洗澡頻率必然趕不上在閔州之時,身上發臭也並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更何況,有部分蠻夷還有狐臭,體味也大,這些味道混在一起,那真是多聞一秒都是對鼻子的酷刑。
把體味大的海盜和武將們比臭,武將們真的罪不至此啊!
奈何梁千山的速度十分快,大漏勺一漏,所有人都知道海外蠻夷臭得很,比訓練的武將還要臭。新鮮事物總是能激發人的好奇心,閔州百姓互相討論了一波後,最終得出結論:蠻夷就是如此不得上蒼偏愛。被偏愛的,如他們大齊,總歸是幸運些。
聽到這些傳言的蕭景曜:“……”
隻有蠻夷受傷的世界達成了。
顧希夷察覺到了蕭景曜平靜外表下的糾結與掙紮,忍不住問蕭景曜,“夫君在憂慮什麼?以往並未感覺到夫君如此猶豫不決,發生了什麼令夫君左右為難的事情嗎?”
蕭景曜看著麵前滿臉關切的顧希夷,話到嘴邊打了個轉,又吞了回去,隻覺得自己太不負責任。
顧希夷卻耐心十足。她和蕭景曜成婚好幾年,又有了小湯包這個孩子,可以說她應當是這世上最了解蕭景曜的人,見蕭景曜這般遲疑,
顧希夷反而確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測,“夫君猶豫不決的事,同我有關?”
蕭景曜看了顧希夷一眼,又移開目光,良久才道:“希夷,我想出海。”
在蕭景曜沉默時,顧希夷一顆心都提了起來,生怕蕭景曜說出什麼讓她無法接受的話。短短的時間內,顧希夷腦海中已經閃過無數不妙的猜測,並做好了心理準備。
在蕭景曜開口時,顧希夷甚至還微不可見的顫抖了一下。
結果就這?
顧希夷的腦袋上緩緩冒出一個問號,“想出海,為何這般猶豫?”
不知道的還以為蕭景曜麵臨的是什麼生死抉擇呢。
蕭景曜一呆,“出海的話,我就有好幾年不能陪在你們身邊了。”
顧希夷好氣又好笑,一顆心卻像是包裹在溫水中一樣,暖意隻達四肢百骸,輕輕吐了一口氣,橫了蕭景曜一眼,“就這?既然夫君想出海,那就去吧。夫君放心,我會好好照顧公婆和小湯包,等待夫君回來。”
蕭景曜眨了眨眼,又摸了摸鼻子,心裡還有些小鬱悶,“就這麼痛快地同意了?你都沒有一點不舍得我嗎?”
“我當然舍不得夫君,恨不得天天同夫君在一起。”顧希夷忍不住一笑,眼中波光粼粼,最後化為一片溫柔,“但我更不想讓夫君留下遺憾。”
“我能感受到,出海對夫君來說,很重要。”
“雖然自成婚以來,我就沒同夫君分開過,但小湯包如此年幼,萬萬不能將他帶上船一起出海,隻能我在家裡陪著他。不然的話,我一定選擇陪夫君一起出海。”
蕭景曜的目光也溫柔下來,定定地看著顧希夷,“單獨帶孩子,很辛苦。我不在,你出門參加宴會,可能會聽一些閒話,受了委屈,也不能及時告訴我。”
顧希夷忍不住偏過頭去,轉過頭來後又是一張笑臉,“你這是把我當成獨自帶孩子的無依無靠的小可憐了呢?家裡有公公婆婆,祖父祖母在,小湯包又懂事乖巧,還有一眾伺候的下人,哪裡會累著我?”
“至於宴會受委屈……哈哈哈,你什麼時候見過我受委屈?我不但是你的妻子,還是顧將軍府的姑娘啊。將軍府又不是什麼破落戶,誰敢在我麵前放肆?”
顧希夷寥寥幾句話,將蕭景曜的顧慮全都打碎,笑吟吟地看著蕭景曜,目光溫柔又堅定,“夫君想做什麼,就放手去做吧。我不會拖你的後腿。”
“誰說你拖我後腿了?”蕭景曜皺眉,麵色不悅,“我就是舍不得你們。一去幾年,原本還說我來給小湯包開蒙,等他大些再給他尋個官學送他去念書。我任滿回京後,小湯包也大了,正好可以去國子監念書,或者進順天府學也不錯。現在我突然想出海,不知要錯過多少小湯包的成長時刻。”
這一點,顧希夷也沒法幫蕭景曜。孩子的成長隻有一次,錯過了就是錯過了。
顧希夷靜靜地看著蕭景曜,蕭景曜歎氣,“世事從來難兩全。”
小湯包不知道什麼跑了過來,從蕭景曜身後探
出了個小腦袋,“小湯包也想跟著爹爹一起出海。小湯包身體壯壯,不生病!”
出海啊,一聽就很有趣。聽說海外還有金發碧眼的蠻夷,和大齊人長得完全不同,小湯包對此充滿了好奇,特彆想親眼看一看,還想去吃一吃海外的美食。
海裡那麼多好吃的海鮮,海外之國肯定也有很多很多的美食!小湯包覺得自己以前想的還是不夠周全,吃遍大齊這個目標還是有點小了,他就該把這個目標換做吃遍世界!
小湯包還在這裡做夢呢,蕭景曜已經毫不猶豫地搖頭拒絕了小湯包的請求,“不行,你不能去。”
按梁千山說的,他們的船隊都還沒到歐洲。鬼知道現在歐洲是什麼情況,要是正處於黑死病時期,那就真的要大命了。彆說帶著小湯包去冒險,蕭景曜自己都沒把握能否保證自己不中招。
現代醫學還未出現的時代,人命是如此脆弱,簡單的一個感染風寒都能奪走不少人的性命。
蕭景曜怎麼可能忍心帶著不過五歲的小湯包去冒險。
再說了,朝廷也不會讓蕭景曜拖家帶口去出海。這可是公務,哪個官員處理公務還一直帶著妻子孩子的?彆說出海在外要維護好大齊的形象,就算在大齊境內,尋常官員上任,也少有將妻兒都帶著的。更多的是妻子留在家中侍奉雙親,教導孩子,官員則帶著一兩個妾室上任。蕭景曜來閔州時,帶上了顧希夷和年幼的小湯包,還讓許多人吃了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