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枝其實並沒有走, 還在樓上簾子後,悄摸觀察樓下的宋青。
他打開水杯,習慣性要吹一吹水, 意識到什麼後,又沒有。
南枝知道什麼原因, 因為她現在會喝他的水,白天他的茶杯裡是紅糖薑茶。
其實現在也是,因為跟她在一起時沒喝完, 還剩了些, 那個杯子是雙層的, 保溫效果還不錯,看他從打開到現在依舊不斷冒出熱氣, 應該還是燙的。
他端著杯子,搖晃了幾下, 緩了一會兒才直接喝的。
仔細看的話, 是沒有觸碰到杯子的。
自從她用他的杯子喝水後他都是這樣的。
當然啦, 當著她的麵時, 她會問是不是嫌棄她, 他為了證明不是,就不那樣,背地裡還是一樣的。
如果是以前的話,熟人這麼做,她肯定覺得是嫌棄,然後一個人暗搓搓難過很久,想著他嫌棄自己,自己也嫌棄他。
和他認識久了了解他的性子,加上之前有經驗, 又細細觀察了很久之後才確定下來,不是那樣的。
還是那個原因,她吃不完的飯菜,喝不完的奶茶,用不完的東西他都能坦然解決。
她剩的東西,他接過去吃喝過後,她再想拿過來,這個人就會快速兩下吃喝完,不想讓她碰他碰過的。
尤其是對嘴的東西。
吹一吹滾燙的水什麼的,其實壓根接觸不到杯子,碰不著臟,如果真的嫌棄她,還是會繼續保持這個習慣吧。
他改掉不吹是怕自己弄臟了水。
講實話如果是個心理陰暗的人,怕是恨不得把自己的口水吹進去,反正自己不嫌棄自己,彆人喝下去,變態反而會覺得滿足。
宋青恰恰相反,人前人後是一樣的,暗地裡反而更注意這個。
未拆封的,她要才會毫不猶豫給她,任何都是,錢和重要證件都主動予了她,更何況其它。
與其說嫌棄她,倒不如說是怕被她嫌棄。
很多細節,比如他自己原來的衣服都是手洗的,不放進洗衣機,新的、乾淨的才放。
一開始南枝不知道,進洗衣房收衣服的時候才發現,他那些舊衣服都在滴水。
機洗的擰得很乾。
她在,或者不在的時候,衣服都是先緊著洗她的,後洗他的,她的衣服會好好的放在洗衣簍,他自己的哪裡有空放哪裡。
最好、太陽最烈的地方掛她的衣服,他自己的擱在小角落,儘量不占位置。
她幾件能占去一大塊,他自己就算很多也是個小角落。
他經常待的地方比如沙發角落,還會悄悄占位置,頻繁打掃清理之後才不搶。
南枝的毛巾不要了他能撿回去,但南枝再想用一下,他讓她等一會兒,然後匆匆過來,把她推到外麵,自己在裡麵忙活許久才告訴她可以了。
她再進去時,毛巾雖然擰得很乾,但還是帶著濕,本來洗得就乾淨,後來更是要褪色似的,有些發白。
他心裡似乎覺得自己在她之後,或者說,他認為自己臟。
明明乾乾淨淨又俊秀的男孩子,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這種想法。
南枝還在思慮怎麼解決這個問題時,就見樓下的人灌了兩口後,合上保溫杯,在原地駐了一會兒才離開,回到小客廳關了門。
南枝也放下簾子,抽身離去,躺倒在床上後想。
明天該洗頭了。
*
樓下小客廳,宋青還沒睡,穿著那身熊貓的軟乎乎睡衣,坐在電腦桌前敲鍵盤,和平時一樣,半夜兩三點塗完護手霜刷完牙洗完臉才睡。
躺在床上時,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聞到一股子不屬於他身上氣息的香,而且這股子香他還很熟悉,是南枝身上的。
他恍惚間才想起來,白天南枝低血糖發作,倒在他床上過。
他起床有個習慣,會收拾床鋪,將被子擱在最深處。
低血糖他搜過,會頭暈目眩,所以躺下時腦袋要比身子高一些,不能讓血液聚在頭頂,要不然隻會更嚴重,沒有可以墊腦袋的地方,南枝隻能用他的枕頭。
這次雖然發作的慢,但時間長,躺得久,身上的香殘餘下來,沾染在枕頭和被子上,是以被他聞到。
宋青動作一頓,片刻後爬起來,打開床頭的燈裡裡外外瞧了瞧,這套四件套他才用了兩天,還在裡麵墊了舊衣服,舊衣服晚上的時候會拿出來,蓋在枕頭皮上。
白天才塞.進去,保護的好,所以是不臟的。
宋青放心下來,剛要接著睡,意外在枕頭旁找到一根頭發。
他撚起看了看,很長很長,發尾帶著一絲淡金色,不是他的,是南枝的。
宋青望著這根長發,想起南枝那頭蓬鬆帶著自然卷的黑發來。
他沒有告訴過南枝,雖然她的頭發有些乾燥,但很好看,像彆人特意燙出來的一樣。
她的是天然的,自古以來天然的都是最好的。
宋青躊躇片刻,將這一縷長發繞在指尖,不斷纏著,全部收起之後,剪了一截毛線,給這團黑發係了個蝴蝶結,收拾好後夾在床頭櫃的書內,將書放回原位後才再度躺下睡去。
第二天一大早,又是七點多醒的,但因為南枝今天上晚班,所以他又接著睡,照例十點多爬起來。
要收拾被子的時候遲疑了片刻,昨天就是因為他折了被子,南枝頭沒地方支撐,隻能歪斜著身子躺在床邊,雙腿交折,姿勢看起來很不舒服。
而且他睡過的地方……
宋青在原地頓了一兩秒後,還是折了被子,但沒有收到床內深處,放在中間,這樣下次南枝想平躺就平躺,想繼續枕他的枕頭也行,他換了四件套,還細細收拾過。
宋青弄完才去備菜,然後回到小客廳接著研究計算機。
*
南枝今天起得比頭天早了一點,十二點醒的,這回沒有嚷嚷著要做飯,怕跟昨天一樣,啟動能量不足,直接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