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蔫了一段時間,到家後放在陽光房內好好護著,又恢複如初。
南枝閒著沒事也愛坐在陽光房內,看那朵花,和如花兒似的、一般頑強的人,由花和人,想現在和之前的區彆。
去年的時候她一個人回來的,孤零零收拾著沒有人住後變得冷冰冰的屋子和院子,今年多了一個人,他一個人,一天可以滾出幾十條輪子印來,似乎哪哪都是他,鮮活熱鬨了許多,沒有了那種孤寂感。
在老家平和又安靜,時間似乎也變得漫長,人能心平氣和地完成工作,再順便玩一玩兒。
以前南枝喜歡在陽光房內架上桌子和電腦畫畫,現在她和宋青一起,兩個桌子排排靠著,正對著院子,累了就出去走走,跑完再回來。
陽光房工作區域鋪了地毯,進來之前要先換拖鞋,宋青乘著輪椅,進來要擦輪子。
他一天擦幾十回,也不嫌麻煩,還是來來回回跑著。
和貓兒似的,天性釋放了一樣。
兩人兩貓就這樣,著實過了幾天平靜又安穩的日子,回家的第五天,南枝收到來自爸媽那邊的電話。
*
唐芷最近很慌,因為她無意間打開村裡的微信,在某個人的視頻裡,看到了去聽戲的女兒。
女兒站在一個乘坐輪椅的年輕人後麵,雙手搭在年輕人的肩上,和他有說有笑,那個年輕人長得有幾分姿色。
她很不想往那方麵想,但還是不得不考慮。
女兒似乎在和那個坐輪椅的年輕人交往。
她特意找人打聽,女兒將那個年輕人帶回家,日日吃住都在一起,也經常一起出門,已經不止一個人瞧見過。
她聯係了女兒叔叔,女兒叔叔也說,有一天女兒帶著那個年輕人過去,還幫他們家把電腦修了,幾下就弄好,看著很厲害的樣子。
電腦專業的嗎?
她不想貶低任何人,但一個雙腿殘疾的人無論做什麼職業,和她們的女兒都不般配。
她們的女兒長得漂亮,白白淨淨的,很多人喜歡,手裡還有三套房子,都是僅她個人所有。
她也是最近才知道的,她們的女兒在畫畫上也很有天賦,很早之前就已經是知名的大畫師,得過很多獎,全網有千萬的粉絲,她了解過,如果想的話,一條廣告可以進賬幾十萬。
畫畫這方麵其實以前孩子奶奶跟她說過,隻不過她對那時候的孩子奶奶有怨,沒怎麼看過她發來的消息。
最近重新翻了翻才瞧見的,孩子奶奶發給她的畫下打了署名。
她搜了一下這個畫師的名號,雖然很多看不懂,但有千萬的粉絲喜歡。
她們的女兒在她們沒有注意的時候,成長的很好。
但女兒不是長在她們膝下的,對她們感情不深,她也不好說什麼阻止的話,和老公商量了很久,最終還是決定乾預,要不然的話,女兒下半輩子怎麼辦。
要一輩子照顧那個人。
她本身身體就不好,實習期的時候暈倒過好幾次。
女兒去的那家醫院,裡麵有個醫生和她們家認識,她經常找那個醫生打聽,女兒有低血糖。
低血糖是個隨時會倒下的病,自己都需要彆人照顧,再帶個拖油瓶,以後怎麼過啊。
和女兒不親,不好直接出言,她們想了個委婉的法子,其實之前就在考慮,隻不過想等女兒穩定了之後再說,現在等不了了,正好趁著年假辦掉。
*
南枝接到的電話說,今年她爸媽和姐弟都回來過年,還沒開始放假,過兩天才能到家,打來電話是讓她提前有個心理準備。
這個南枝還真沒想過,多少有些猝不及防,主要是怕她家裡人和宋青之間不合,其它倒是無所謂。
除了她爸媽姐弟回來過年之外,還有一件事,她媽媽覺得她現在這樣不是辦法,雖然有副職,但到底不穩定,所以給她想了個法子,讓她師承中醫,出師後考職業助理醫師證,護理轉中醫。
全家都做醫生。
醫生這個職業,越老越香,可以乾到退休,哪怕退休後也依舊是香餑餑,很多醫院想拋橄欖枝。
她爸媽就是,乾到他們這個年紀,一個月本身就兩三萬的工資,還有退休金什麼的。
也格外受人尊敬,和老師這個職業不遑多讓。
南枝其實很羨慕奶奶,也想和她奶奶一樣,到老都有很多人上門看她,有什麼事都找她商量,孩子高就拿不定主意就來找她。
她就像這個村裡的明燈,有時候村乾部都會過來和她嘮嘮家常,隔三差五送些禮品慰問。
見識廣,認識的人多,眼界開闊。
她爸媽回村,村裡也是一大波上門的親戚,拿著片子排隊找她爸媽看。
平時在醫院就是排隊都約不上號的專家,回了村後說著說著話,病就看了。
她小時候沒怎麼在大人那邊受委屈,就是在孩子群裡叫人欺負過幾次。
然後就是過年過節從天明等到天黑,好不容易說是放假可以回來,轉頭就被醫院叫走,要不就是出了什麼事回不來,聚少離多,基本沒怎麼見過爸媽。
彆人留守兒童好歹過年過節還能聚上一聚,她隻能等到爸媽送來的禮物。
說沒有怨是假的,隻是隨著成長和接觸的事物變少了,能理解爸媽了。
她辭職,爸媽應該也是沒少操心的,她自己都沒再考慮過工作,她們已經將她的後路想好。
她爸媽說老中醫也聯係好了,家鄉就是本縣的,兒子也是中醫,老中醫忙,走不開,兒子要回來祭祖,家裡拆遷,沒地方住,正好她收留幾晚,順便商討一下相關。
家裡房子大,收留一個人沒什麼問題,南枝在思慮許久後答應了。
聽她爸媽說,人現在已經快下高鐵,馬上就到了,希望她接一下。
從這裡到高鐵站要半個多小時,她現在就要出發。
南枝簡單收拾一下後,告訴宋青,她去接個人,順便拉點煤回來。
他倆基本二十四小時蹲在家裡,不怎麼出去,很消耗煤,前陣子才剛買了一小堆,沒幾天就用完。
宋青正坐在電腦前,無心工作,腦海裡都是上午南枝告訴他的,她爸媽和家裡人過年要回來住。
他無法想象到時候的局麵。
“宋青?”南枝發現他在發呆,多喊了一聲。
宋青才回神,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了。
南枝車小,他一個人就要占用兩個座位,他一個,輪椅一個,沒多少空拉煤,再另外載一個人,所以南枝是想告訴他,這次不能帶上他。
他表示理解,送走了南枝,關了院門後朝陽光房去。
南枝家裡的房子稍微抬高了些,大概一個台階的樣子。
從院子到陽光房也有一個台階,但兩邊是個滑坡,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兩邊的屋簷正好在那條線上,做成樓梯會積水,滑坡可以流水,還是什麼原因,兩邊確實是滑坡,但很小。
隻夠他輪椅通過,他駕駛輪椅也有一段時間,技術還行,每次都能順順當當上去,再順順當當下來。
但不知道為什麼,從那個滑坡上來時,突然就沒有了信心,操控著輪椅,上上下下的練習。
這個斜坡南枝說有安全隱患,她已經買了欄杆,等貨一到就安裝起來,把斜坡圍住,這樣他在上下的時候哪怕沒掌控好,也不會翻下去。
欄杆要定做,至少四五天回不來,而她爸媽還有兩天就要放假回來了。
宋青像是著了魔似的,每次都能順順當當過來過去,但還是練習了很長時間。
輪椅電量下降,他才停下進了屋,依舊沒有工作,繼續坐在電腦桌前發呆。
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思慮什麼,半響後進了房間,將自己身上的睡衣換掉,穿了身日常裝。
南枝沒說接什麼人,但大差不差應該是她的親屬吧。
宋青換完了衣服後,坐回到電腦桌前,還是定不下心編寫代碼,將目前做的內容保存下來後,把電腦桌麵收拾了一下。
接到消息的時候倆人正在電腦桌前一個畫畫,一個寫程序,到底是鄉下,位置偏,很多外賣不到,吃什麼美食要專門出去買,南枝不大喜歡出去,所以買了很多零食在家裡吃。
桌麵上都是餅乾的皮和包裝盒。
他都收進垃圾桶,桌子也擦了一下,又收拾了一下沙發,沒什麼可乾的才停下來,回到院子裡繼續爬上爬下那個滑道。
到下午五點多的時候,他聽到了敲門聲,南枝一般不會敲門的,直接拿鑰匙開的,是彆人。
幾乎同時,手機上有消息發來,是南枝的,說她和那個人錯過了,那個人坐出租車,直接來了這邊,現在應該已經快到家門口了。
她自己改道去買煤,還要一會兒才能回來,讓他幫忙招待一下,是她爸媽的朋友。
宋青答應了她。
他回完操控著輪椅去開門,門外果然是個提著行李箱的陌生人。
一個男人。
穿著西裝打著領帶,外麵是一件毛呢大衣,脖子上圍了個圍巾,戴了副金絲邊的眼鏡。
一個俊美的年輕男人。
“是南枝家嗎?”看起來是第一次來南枝家,對這裡很陌生,對了好幾次門牌號。
宋青點了點頭後,將門完全打開,讓他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