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姣看見崔仲邕時,心下免不得咯噔,也怕他在這坊內有紅顏知己,他才同陸如意成婚,又是入贅人家的,總不能對不起陸如意。
大公主道,“虧的是六娘告訴我,說你兄長被請來在這裡參加清談會,我才想來看看。”
有這話,崔姣略略安心,再見那樓下崔仲邕一杯茶還沒吃完,陸如意的婢女就過來找人,崔仲邕與座中人表達了歉意,便跟著婢女走了。
他走後,樓下的有進士嘲笑他懼內,還有不少書生附和,其中就有那位寧死不娶五公主的李雪淵,大放厥詞,說自己以後娶老婆,定不能像崔仲邕那樣娶一個悍婦,想出來買樂都受拘束。
倒是那陸明沒說什麼。
大公
主把桌子一拍,氣道,“這等狗奴豈能做我的駙馬?”
崔姣也點頭,“這李雪淵確實是狂傲之人,先時敢跳瑤池,這人脾性差,阿茶若同他成了夫妻,婚後吵架事小,就怕他傷人。”
大公主哼了聲,將茶喝掉,崔姣道,“他們要去附近的教坊。”
大公主隻看樓下書生三三兩兩往外走,很是生氣,可也隻能忍著氣和崔姣一起下樓跟出去。
她們坐上了犢車,遠遠跟在那群讀書人後麵。
正走至教坊門前,一個個被迎客的教坊娘子簇擁著進去,直到了徐明,他說自己沒錢。
李雪淵問他,“你都做了進士,不日就要被授官,你差這幾個錢?”
徐明說差,李雪淵嫌他窮酸,扔了一吊錢給他。
徐明拿著錢道,“我家裡正揭不開鍋,拿這錢來教坊花銷,不如我回去買米糧。”
李雪淵直說行行行,不耐煩的抱著花娘進了樓。
徐明站在門口被花娘往裡拽,他隻護著錢避開,旋即跑出了平康坊。
崔姣和大公主看傻眼了,尤其崔姣,她今日算有見識,竟見到比苻琰還扣的男人。
大公主一拍大腿,“就他了。”
隨即便與崔姣分道揚鑣,坐上自己的犢車去追徐明了。
崔姣出了平康坊,上樂遊原上玩了一遭,將回程,卻被人攔下了,崔姣隔著車簾,看見是之前在茶肆裡見到的一個書生,竟尾隨了她一路。
那書生自詡風流俊俏,聽茶博士說了崔姣和大公主如何偷看他們,他跟了半路,大公主長相也不差,就是脾氣看起來不好,但崔姣不同,是極美貌的嬌婦,看她衣著就知家中不凡,長安中也不乏有貴婦私會男人,多的是仰仗貴婦起勢的,何況是這等美婦,多的是男人願意與她暗度陳倉。
“某見娘子麵善,倒像是見過的故人,娘子一人獨遊,不如與某結伴同遊。”
隨行的部曲欲將其趕走。
崔姣掀開車窗,看了看那書生,又瘦又弱氣,都沒苻琰一半健碩,長的也不如苻琰,她對這樣的男人提不起興趣,又將車窗放下。
那書生被她看一眼,魂都去了一半,隻恨不能立刻上去為她排解寂寞,還欲再說話,部曲近前將他趕開,再聽裡麵軟柔的嗓音,“彆傷人。”
書生另一半魂也徹底丟了,失魂落魄的跟著馬車走,跟上了朱雀街,馬車行快了,他就顧了輛馬車跟著,直跟到太極宮牆外,眼睜睜看著人進去,才悵然若失,隨即反應過來,那等容貌,必然是太子宮中的婦人了,如今誰都知道,太子被皇帝趕去商州是必死的,他的姬妾定然得守寡。
書生在皇城下徘徊到傍晚才回去,每日都會來城邊轉悠,希望能再遇見崔姣,可終不見美人,才失落離開。
這事崔姣是不知的,但皇城下每日有人走動,家令自然知道,一經查問,就問到了跟著崔姣的部曲,也就猜到了,家令愁眉不展,苻琰還沒死,就有人惦記上太子妃了,太子妃才十七歲,就
算有了孩子,也年紀小,若太子真有個三長兩短,也不知她能不能守得住心。
這裡大公主與崔姣相看好了人,沒兩日,皇帝便為大公主下旨,擇選陸明為大駙馬。
大公主的駙馬定下,也就剩五公主沒定駙馬了,五公主被關在宮裡思過,王貴妃與皇帝提過,看上了南衙所屬的折衝上府果毅都尉張遠,想讓他做五駙馬,可皇帝卻沒同意,王貴妃隻得作罷。
這段時日,朝堂上下都蒙著一層烏雲,又有吐蕃使節來訪,求皇帝出降一位公主去吐蕃和親,吐蕃向來與大梁交好,從大梁建朝以來,便互通商道,祖輩也和親過公主,皇帝隻有三位公主,大公主已定下了親事,十七公主才九歲,隻有五公主才剛及笄,正合適去和親,皇帝縱有不舍,為了大梁與吐蕃的友好,也隻能將五公主出降去吐蕃。
襄王要被趕出長安,五公主要去和親,王貴妃終日去紫宸殿哀哭,皇帝也自覺對不住她,便把襄王出長安的日子拖到她過完生辰再走,可五公主得跟著吐蕃使節回去,王貴妃傷透了心,有一陣消沉。
一轉眼便到了三月底,苻琰連著偷摸送信回來好幾次,有他的信聊以慰藉,崔姣夜晚也沒那麼難挨,就是數著日子盼他趕緊回長安,好真真正正落實了洞房。
三月最後一天,從商州傳回了消息,苻琰以身為首,在入商州第一日,就在當地的百姓麵前,吃下了蝗蟲,百姓為之鼓舞,有他帶頭,蝗蟲不出十日就被剿滅乾淨,莊稼被蝗蟲吃儘了,又種下一批,長勢頗好,如今也不再怕有蝗災侵擾,百姓們對苻琰感恩戴德,直說他是上天派來拯救黎民蒼生的活佛,是真神轉世。
苻琰離開商州時,被滿城百姓歡送出城,得儘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