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聽到回話,他再次朝聞人驚闕看去,見他凝目在銀杏樹下的姑娘身上。
撞鐘和尚眯眼細看,看清後,驚詫道:“不會是懷恩縣主吧?”
他認得這位縣主,每年都來,拜佛進香很是真誠,唯有香油錢給的不是很大方。
縣主與郡主聽著相近,而實際上,相差的不是那點頭銜,而是出身與背景。
江頌月是沒法與王府郡主相比的。
撞鐘和尚咋舌:“這位縣主若當真與你成了親,光是那些傾慕於你的姑娘,就不會讓她好過。再加上你祖父與堂妹……”
聞人驚闕不答,凝神看著江頌月將紅綢挑上樹梢後,轉身走下塔樓。
從塔樓去那個小院,需要穿過露天的敬神香台,聞人驚闕在半途被人攔住。
“五公子。”雲襄郡主與他行禮。
聞人驚闕溫和還禮。
雲襄郡主:“聽雨棠說五公子今日來了這兒,沒想到這麼巧,竟然遇上了。”
“是挺巧。”聞人驚闕客氣與她寒暄。
兩人僅僅在宮中宴會,或是雲襄郡主拜訪聞人家幾個姑娘時有過幾句淺談,此時意外相遇 ,並沒有什麼話可說,寒暄後就該分開的。
可就在辭彆時,雲襄郡主身後的侍婢忽然道:“郡主,咱們的馬車車韌斷裂,無法行駛,何不麻煩五公子送咱們回去?左右五公子也是要回去……”
“不許胡言!”雲襄郡主回身斥責,再麵向聞人驚闕道,“五公子不必在意,我讓人回府通傳,另派馬車來接便可。”
京城離菩提廟距離不算近,一來一回將近耗費半日時間,這會兒又是午後,真按她說的,怕是要夜間才能回到王府。
在場眾人都知曉聞人家五公子的為人,他若是能將姑娘拋在偏郊寺廟,獨自離去,那就不是聞人驚闕了。
果然,聞人驚闕道:“不必如此麻煩。”
他吩咐隨行侍衛:“木犀,帶郡主的人去套馬車。”
雲襄郡主麵色微紅地道謝,見他再次告辭,怔了一下,忙問:“五公子不一道回京?”
聞人驚闕笑得溫和,語氣卻很疏離,“郡主金枝玉葉,聞人不敢輕慢。”
兩人一道回京,勢必會掀起新的流言。
他在避嫌。
元襄郡主眸光微黯,抿了下嘴角,道:“還是五公子想的周到。”
雙方告辭,一刻鐘後,銀杏樹上的那根四指寬的紅綢落入聞人驚闕手中。
他展開看罷,將紅綢重新掛起。
“大人可有了選擇?”
聞人驚闕過了片刻方回答,語調平淡道:“皇命所驅,莫敢不從。”
撞鐘和尚想想那位懷恩縣主接下來可能會有的遭遇,雙掌合十於胸前,像模像樣地念道:“阿彌陀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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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過菩薩,江頌月有了很大的信心,剛與錢雙瑛說碰上聞人驚闕的話,要如何討伐他,讓他與自己賠禮致歉,回府的半途中,就碰見了念叨的人。
“去啊。”錢雙瑛悄聲擠兌她,“罵他!”
江頌月咳了咳,摸摸素淨的麵頰,拘謹地與聞人驚闕欠身行禮。
聞人驚闕回禮,道:“既遇見縣主,聞人就代舍妹與縣主陪個不是,縣主有何要求,儘管開口。”
他說的太過含蓄,江頌月有點摸不著頭腦。聞人雨棠欺負她的次數太多,他指哪一次?
近來的流言嗎?
江頌月想起街頭巷尾那些貶低她的話,心裡有些難堪。
她努力當聞人驚闕在為彆的事致歉。
再說要求,她的確有些要求,可是沒法開口。
你堂妹屢次為難於我,為表歉意,乾脆你以身贖罪?
這是土匪吧!
江頌月一時不知該怎麼說,見聞人驚闕站在車廂側麵笑吟吟地等她回複,臉上一熱,慌張擺手,“不用不用,多大點兒的事,不必放在心上。”
聞人驚闕笑道:“還是要的。這些年來,她三番五次為難縣主,陷縣主於不義,早該受些教訓了。今日又擅自與外人透漏我的行蹤,險些壞了我的大事。與情於理,我這做兄長的,都該給她些慘痛教訓。”
江頌月再次啞然,這是你們聞人家的家事吧,與我說什麼?
她不知該怎麼回答,於是模棱兩可地“嗯”了一聲。
“縣主可是要回京?”聞人驚闕又說,“天色略晚,縣主若是不介意,聞人就護送一程,以表歉意。”
江頌月遲疑著,還沒想好該不該答應,錢雙瑛已偷偷扯著她的袖口,拚命使起眼色。
她看懂了,反正她與聞人驚闕的流言已經傳得沸反盈天,不差這一回。
再說了,上回是謠言,這回是真的,傳回京城去,非得氣死聞人雨棠。
“咳,那就麻煩五公子了。”江頌月乾巴巴地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