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頌月對那個笑印象深刻。
她能回憶起那天大雪中回眸看的一眼,記起回府路上買的熱騰騰的板栗糕,可再之前的與聞人驚闕相關的記憶,她一絲也找不到。
在睡意湧上時,突地,江頌月靈台一亮,記起離宮時宮人說的一句句。
“五公子約莫是醉酒認錯了人。”
江頌月瞬間清醒,從榻上坐起,迷糊覺得或許那日聞人驚闕並沒有認錯人,他早就認得她……至少是在她十六歲之前!
這個想法讓江頌月徹底沒了睡意,她披衣起,坐在窗台前,絞儘腦汁向著更久遠的記憶搜尋。
她記憶中沒有,所以是聞人驚闕單方麵見過她?
從自己身上想不出,江頌月就從聞人驚闕身上找線索,這麼一想,記起聞人驚闕蹤跡全無的那兩年。
他說過,那兩年裡,曾來過雲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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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天亮,連雲生打開房間就看見了江頌月,撞鬼似的跳起來,“大清早的你一聲不吭站我門口,你發什麼瘋?”
“我想問你,前幾年我在雲州時,你有沒有在我身邊看見過奇
怪的人,或是什麼怪事?”
“最大的怪事就是當年我手下留情,沒把你當男孩子按在地上揍。”
江頌月在雲州那幾年,整日地跟著宋寡婦,可要說相處最多的,還得是年歲相近的連雲生。
那時兩人年歲都不大,連雲生看不慣江頌月這個外來的丫頭比他學的快,江頌月也看不慣他遊手好閒,兩人沒少吵架和相互捉弄。
江頌月想著,她對聞人驚闕沒印象,很大可能是因為當初她腦子裡隻有與連雲生作對,沒有過多觀察周圍。
或許連雲生有發現什麼呢?
“我認真的,你仔細想想我身邊有沒有奇怪的地方。”
連雲生見她神色焦急,一邊往前廳走,一邊嘀咕:“多久以前的事了,我上哪兒想的起來?”
兩人從後麵庭院走到前廳,遠遠看見大早就來府上商議出海事宜的船工,連雲生終於有了點兒頭緒。
“奇怪的人沒見著,怪事還真有。你記不記得,就是你回京前,咱們不是跟著大嫂去了趟汀江嗎?那幾個月裡,一跟你對上我就倒黴……”
江頌月回憶了下,問:“難道不是你看在我要走了的份上,讓著我的嗎?”
連雲生兩眼一翻,道:“你想多了,我計劃著趁你離開雲州之前,好好捉弄你的,屢次不成,我還莫名其妙著呢,差點真以為有菩薩暗中保護著你了。”
江頌月一直以為那幾個月是他收斂了性情,意識到並非如此後,急切地問他詳情。
“記不清了,比如說我想設陷阱將你絆下水……”
那時兩人都是十五歲上下,他沒江頌月穩重,總被嫌棄,就想捉弄人。結果江頌月沒事,他從船舷邊轉身時,膝上一痛,莫名倒栽進了水中。
江邊水淺,無需鳧水也淹不著,隻是渾身濕透很是狼狽。
連雲生記得那日他在水中撲騰時,江頌月幸災樂禍,直說他是王八。
“一兩次就算了,每次都是我倒黴,你說算不算怪?”諸如此類的事情很多,現在回想起來,連雲生還是覺得詭異,“你怎麼忽然問起這事?怎麼著,不會真有什麼鬼神跟著你吧?”
江頌月神情恍惚,沒有回答他,怔忪片刻後,揪著他繼續詢問,直到連雲生再也想不出其他怪異。
接下來幾日,江頌月離了魂似的,總是心不在焉。
江老夫人最初有些擔憂,細心觀察後,發現她是疑惑居多,沒有苦悶和傷懷,便由她去了。
到月中這一日,雲州有盛大的賞花節,江老夫人被宋寡婦帶出去看熱鬨了,江頌月興致缺缺地留在連府,仍是想不通自己最早何時與聞人驚闕相遇過。
她時而埋怨聞人驚闕早早就認識她,瞞著她不說,時而懷疑是自己想多了,或許兩人以前根本就未曾相逢。
正對著窗外錦繡花團唉聲歎氣,府中侍婢通傳,“縣主,京中來人,說是錢雙瑛姑娘派來的,有話與縣主說。”
江頌月心尖一動,連忙去前麵見人。
臨行前錢雙瑛說過,一旦聞人驚闕有異動,會立刻來通知她。
他能有什麼異動值得人跑來傳話?
江頌月心裡猜著,還有點憂慮,也不知道他肩上的傷好了沒有……
腳步匆匆到了前麵,風塵仆仆的傳信人一口茶未來得及飲下,看見她,連忙放下茶盞,道:“縣主,京城不知何處起了流言,說五公子離京那兩年曾在夜鴉山與賊寇廝混,就是夜鴉山那早死了的三當家!”
江頌月一怔,懷疑自己聽錯了,緩了緩呼吸,道:“你再說一遍。”
“京中有流言說五公子曾入夜鴉山為匪,驚動了宮中,據說皇帝要親自查閱所有山匪口供……聞人五公子已經被暫時革職,國公府岌岌可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