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的雲在頭頂堆積，羅詩琴坐在車窗邊上，透過霧色的玻璃窗，看著被蒙上灰霧的景色從身邊掠過。大大小小的建築在她的眼中明明滅滅，僅留下短暫的印跡。
朦朧的紅光照進車內，公平地拂過每個人的臉頰。
夏億掛了檔，趁著紅燈倒數時，從車內後視鏡看見了羅學姐的臉。
女生麵色平淡，好像沒有被先前發生的事情打擾到，隻是側頭安靜地看著車窗外。
現在想來，此刻的情況說得上是十分危急，但貓大的幾人在羅學姐的保護下，竟然感受不到多少恐懼。
如果是她的話，如果是羅學姐的話——
不管發生什麼事情，她一定會有解決辦法的吧？
“走了。”
看著窗外的羅詩琴目光從右側偏移，直視前麵的車內後視鏡，有些無奈：“綠燈亮了哦。”
“啊？啊……是！”
夏億帶著點慌亂地應道，隨後凝神不再多想，安安靜靜驅車前往市區的西北角。
時間往前倒帶二十分鐘。
雖然在艾柯的勸說下，薑老板同意帶著這群學生回校，但他內心仍然還殘存著恐懼。最後給他一顆定心丸的是那位被其他學生引以為首的‘羅學姐’。
“如果是害怕再碰見那個人，”女學生微笑道，“不用擔心，我會搞定的。”
她說得言之鑿鑿，平靜神情之中暗含寬慰，就好像一切都在她的預料之中。
似乎不僅是那個行為詭異的人，這場堪稱做夢一樣的事件，她也能終結。
看著麵前這位稚嫩的女學生，薑高終於冷靜下來。他看著羅詩琴欲言又止——
【這個女生該不會有什麼隱藏身份吧？】
羅詩琴：……你們開心就好。
對於《薑高傳》透露出來的內心活動，她隻能報以微笑。
薑高開著自己的小車帶著另外幾個學生上了回校的路，而羅詩琴幾人也駕駛著艾柯的車，前往市區的西北角。
現在車內隻有四個人。
夏億不出意料是駕駛員，但副駕駛座上坐的是顏玉容。
羅詩琴堅決要把玉容和尚開燼這兩人分開，畢竟尚開燼現在還是個不定時炸彈。
至於尚開燼的意見？
在上車前被羅詩琴按著腦袋強行塞進了後座，這家夥雖然皺了下眉，但忌憚於對方強勁詭譎的實力，倒也沒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來。
小車行駛了十多分鐘，車內一直是這種詭異又尷尬的氛圍。
羅詩琴正閱讀《尋緣問道》的最新章節。
她看得很仔細，因為任何一段文字甚至是一個字，都可能是她破局，改變劇情的關鍵。
高中做語文閱讀理解都沒這麼累的，更何況這東西還沒有個標準答案。
《尋緣問道》的第三十四章[前往雷暴發生地]，通過章節標題和部分內容，她能迅速確定目的地確切位置——羅詩琴看了一眼地圖，是市區西北方的長庚路。
這段路途經市中心，也意味著她們得開車經過鬨市。
羅詩琴抬頭，市區中心高空的天陰暗得如同深夜，黑雲咕湧成一團像厚實濕潤的棉花塞進了肺部，令人壓抑且窒息。
市區路上有不少人步履匆匆，車子還沒從市中心開到邊緣，路上就已經看不到什麼人了。
“尚開燼，”車內，羅詩琴毫無預兆地開口，側頭看向後座另一端閉眼端坐的尚開燼，“你有仇人嗎？”
前麵一個開車的，一個坐副駕的，都豎起了耳朵。
尚開燼：“仇人？我沒有仇人。”
“……你先前不是說會有人攻擊你的‘軟肋’嗎？”
“那不是仇人，是敵人。”
他睜開了雙眼，眸色淡淡：“敵人與仇人不同。我沒有仇人，隻有敵人。”
羅詩琴突然來了點興趣，微笑道：“那你有哪些敵人？”
對方側頭看向她，雙方彼此對視許久，最後是尚開燼敗下陣來。他擺正腦袋，眼神盯著虛空，像是背書一般吐出了不少名字。
似乎是人太多，說到最後他的聲音都有些暗啞低沉。
在前麵開車的夏億手抖了一下，很快穩住自己，內心掀起驚濤駭浪。
坐在副駕駛座的顏玉容抬頭看了一眼後視鏡，隨後一臉不忍直視地移開視線。
尚嶽本人可是個小太陽，且不說敵人多不多，估計討厭他的也沒幾個吧？
哪像後麵這個人——你那麼多敵人，該不會把人家族譜都給殺了吧？！
撒旦背後都得紋個你啊！
“……除了之慍，”尚開燼念到最後，自己也沉默了，隻得總結道，“都是我的敵人。”
夏億：……
顏玉容：……
這兩人忍不住偷摸看了一眼羅學姐，對方仍舊沒什麼意外的表情，隻是看著似乎在思考什麼。
——不愧是學姐，什麼大風大浪都見過！
事實上，羅詩琴也沒見過多少貼著‘我的敵人是全世界’標簽的角色，但她敏銳察覺到不對勁。
尚開燼除了異常有病的腦子，似乎對其他一切的感觸都與普通人不一樣。
可到底是是什麼促成的？
除了他的腦神經異變這種可能，還有其他可能存在的外部因素嗎？
【——他現在尤為想念顏之慍，至少有她在，這種局麵不需要他來參與。】
【——師尊曾教導他，無論如何，在修仙道路上可以放棄很多東西，唯獨一種不可拋下。】
【——能夠觀測到未來的修者，無論實力如何，師尊都說過儘量不要招惹。】
羅詩琴搭在車窗下的手規律的點動猛然停下。
除了顏之慍，對尚開燼來說，還有一個特殊的人。
劍宗宗主，收尚開燼為弟子的無情劍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