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份的尾巴, 六月份的萌芽,隨著夏天的到來,大學裡的氣氛也逐漸焦灼。
“——改好了嗎?”
貓大女寢裡, 一位女生盤坐在椅子上, 用肩膀夾著手機有氣無力答道:“沒,這個格式怎麼改也改不好。”
“——習慣就好, 畢業季就是這樣,沒有定下標準的論文格式總是有錯誤。”
“——這才答辯……等你到交稿階段那才叫痛苦。”
羅詩琴:“聽起來你經曆還挺豐富。”
“——我畢業那年打印的稿紙比我大學四年都要多, ”電話那頭的女生心有戚戚,“這個我就幫不上什麼忙了, 每個學校甚至每個學院的規定都有可能不同,你自求多福哦~”
羅詩琴歎了口氣,語氣懨懨:“知道了,你上班去吧,彆遲到了。”
“OK~下班再聊~”
“嘟”的一聲後,電話被掛斷了。
今天是豔陽高照的周六, 寢室的三位學妹相邀著出校去拍照, 現在的502寢室裡隻剩下羅詩琴一個人在對著電腦出痛苦麵具。
她反複檢查了好幾遍,帶著一點不太確定的心態確定了答辯的論文稿子。
也沒其他辦法了, 她桌子上還有那一摞打廢的稿紙,就算是用來寫符紙也沒辦法——雙麵文字排版得密密麻麻,實在是沒其他空白處可下筆。
指尖已經被鍵盤和鼠標摩挲得泛著不正常的殷紅,羅詩琴緊了緊手心,隨後抹了把額頭歎了口氣。
“今年的夏天,格外的熱啊。”
說著這麼一句話,她摘下眼鏡,側頭看向緊閉的窗戶。
哪怕有著半截磨砂麵, 窗外的烈日仍然將光線透了過來,曬得讓人睜不開眼。
羅詩琴抬手捏了捏被眼鏡壓出印子的鼻梁,思緒回到了半個月前。
海濱市的那一次談話過後,筆友就時不時過來和她探討那次做夢的事情。不過比起羅詩琴,梅華月和先前有過類似經曆的室友們一樣,腦內的記憶就模糊了很多——要不是憑借作為小說作者收集素材的執念,她估計會忘得更多。
對於是否告訴筆友有關於嘻多多的事情,以及數月前那場雷暴給予自己的改變,羅詩琴仔細斟酌了一番。
告訴與不告訴,似乎沒有多大的區彆。
一是她沒有證據證明,二是所有人的記憶大概率會被清除。哪怕梅華月作為主角經曆了很多事件,但《嘻多多病院生存守則》結束後,她也同樣忘卻了很多。
那些事情被現實修正過後,僅在梅華月的大腦皮層留下淺淺的痕跡。
想到這兒,羅詩琴隨手拿了麵小鏡子,瞄準著對準自己的喉間。
皮膚的白印依舊清晰可見,誰也想不到,那一條豎著的縫竟然是一隻閉著的眼睛。
隻有當羅詩琴注視著誰時,那隻眼睛才會睜開,顯現它真正的能力。
窺視過去,觀看未來。
……隻要運用得當,這種能力能夠做到很多事。
不論好事還是壞事。
但對於現在的羅詩琴而言,這僅是一個可以看到很多小說的‘APP’罷了。
因此到最後,羅詩琴也隻是隱瞞了作為主人公的自己,將這幾個月的經曆刪刪減減了幾番,當做小說素材喂給了筆友。
“你的腦洞還是一如既往的大啊。”筆友先是這麼感歎了一句,隨後興致勃勃道,“你是今年畢業對吧?是打算做些什麼呢?要不和我一樣以寫作為主業?”
梅華月先前寫的小說大賣,而最近也有遊戲公司和她談合作。
筆友:“算是給那件事和類似的事情再添上一把火吧。”
這樣說,應該是談攏了。
羅詩琴否決:“暫時算了。”
“嗯?”筆友發出疑惑的鼻音,“為啥?你不是快畢業了嗎?再說你之前寫得也挺好的啊,我看你那完結了的小說評論區底下,還有嗷嗷待哺的讀者在哼唧呢。”
“……再等等吧。”
大四生聳肩:“先畢業了再說。”
筆友:“也行,什麼時候舉行畢業典禮?我到時候飛過來給你慶祝一下。”
“六月十七,還有半個多月呢。”羅詩琴抬眼看了下手機日曆,“你要有空來,我接你吃飯——要是太熱就彆來了,我聽說六月份有高溫預警呢。”
“是嘛?我看看……嘿!還真有,頭一次希望天氣預報彆這麼準。”筆友樂了一聲,隨後道,“不過你彆說,今年是比去年要熱一些。”
是啊,
羅詩琴無奈地看著朋友圈裡,一大群人在哀嚎畢業季高溫旅遊該怎麼辦。
去年你們也是這麼說的。
天氣熱了,人也變得不愛動。
宿舍裡的空調勤勤懇懇工作了一個多月,恨不得像冰箱冷凍室一樣給502的幾人開急凍,這些天似乎也在這種996的工作製下變得不那麼靈活了。
更何況在寢室裡高強度調格式的羅詩琴,她有些煩躁卻無可奈何地把26℃又往下降了幾度。
空調一瞬間發出吭哧吭哧的劇烈吹風聲。
羅詩琴:……
有那麼一瞬間她以為空調也會猝死。
耐著冷風噪音繼續按了幾次保存鍵後,羅詩琴關機合上電腦,歎著氣將空調關掉。
年頭或許比她還要大的老空調“噗噗”咳嗽幾聲,慢吞吞地合上了扇葉。
沒過五分鐘,羅詩琴就感受到了一絲燥意。
一看手機,竟然到了下午一點,也快到一天中最熱的時候了。
她的胃部不可抑製地發出咕嚕的饑餓聲,早餐沒吃午餐也沒吃,忙活到現在的羅詩琴覺得自己目前能吞下一頭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