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故是一瞬間發生的。
誰能料想到之前帶給他們壓迫感極強的鬼嫁娘, 在危險到來的前一秒倒戈他們?
紅黑色的尖銳指甲割開了衝著夏億撲上去的紙人,看著厚實的紙麵在那雙尖銳的手下無可抵擋地被拆解成數片。
白花花的碎紙片被狂風刮走,最後和枯竹葉一般成了供人踩踏的地基。
從地底下爬出來的紙人越來越多了, 密密麻麻一片像極了雷雨過後的蟲卵, 一個接一個爭先恐後地冒出。
夏億有鬼嫁娘在周圍幫忙扯碎紙人, 但萬群力和艾柯就沒有那麼好運了。
這兩人沒辦法登出腦部意識, 隻能苦兮兮地彎下腰把抓住自己腳踝的紙人手扯掉,然後又慌忙躲避再度撲上來的紙人群。
一個接一個地往他們身上撲, 搞得他們有多大魅力一樣。
萬群力忍無可忍:“這群家夥到底是什麼啊!能不離遠點!”
艾柯對著他吼了一句:“你問我有什麼用?!能不能跑起來!”
“我不想跑嗎?!”人高馬大的小夥委屈巴拉,“那你倒是動一下腳啊?”
兩人麵麵相覷, 都看見了對方仿生小腿上的刮痕和似乎會不斷刷新的紙人手。
“……”
萬群力:“我想躺平了。”
“躺平就死了!”艾柯罵了他一句, 湊過來又彎腰給他撕紙人手,“腦部意識潰散就是真正意義上死亡!你清醒點!”
雖然大部分華國人沒有像國外群鳥服務器的用戶那樣上癮,但讓腦部意識在星網暢遊這件事還是帶給他們諸多副作用。
情緒感知的下降已是這個世界的趨向,就像是一輛高速行駛的懸浮車,失控墜毀是它必然的結局。
萬群力的感知能力也消減了不少。
他知道自己此刻需要害怕, 但仍舊感知不到多少。
仿生機體有些跟不上腦部意識的傳輸,連帶著動作變得遲緩。
索性直接放棄掙紮算了,反正三小時後隻要腦部意識殘存,總會將意識登出,不受多少損害。
但艾柯看得比他更清楚。
紙人接觸到仿生體後,帶給他們的疼痛絕對遠超規定的60%, 也就意味著,目前他們操控的腦部意識暫時寄居的仿生體, 和他們自己的身體沒什麼兩樣。
疼痛超出閾值,人可是會活生生疼死的!
艾柯費勁地把幾乎掐進萬群力肉裡的紙人撕開,好不容易才清理乾淨, 這才緩緩抬起頭。
奇怪……怎麼感覺仿生體移動速度又變慢了點?是腦部意識疲倦了嗎?
“——艾柯!”
顯然不是。
看著萬群力驚恐的雙眼,艾柯後知後覺地感受到似乎有什麼東西趴在了他的背上,讓仿生軀體變得沉重,所以才匹配不上腦部的反應速度。
而在他的好兄弟好室友的視角這邊,萬群力看見艾柯直起身體後,腦袋後露出的另一張臉。
一張蒼白的,詭異的,帶著莫名笑意的紙人臉。
可以點上的紅彤彤腮紅在這個場景下沒有一點滑稽感,反倒讓注視著它的人從心底萌發出刺骨寒意。
【慘白的紙麵上用墨筆潦草地畫了一對招子,又敷衍地點了兩滴墨權當做瞳仁。歪七扭八地用筆勾畫出紙人的眉毛與嘴,連鼻子也就是一條豎線做了數。
但最吸引人的還是那紅豔豔的顴骨與唇色,倘若換一個不知所以然的人來看,恐怕下一秒就要被嚇暈過去。】
賽羅羅的文字非常不合時宜地闖進了萬群力的大腦,每一個文字都與眼前的這張紙人臉對上了號。
他一口氣沒上來,差點點就要撅過去。
艾柯背後的那個紙人就這樣趴伏在他身上,紙紮的雙手虛虛掐在他的脖子上,慘白的紙麵和豔紅的顴骨構成的臉側對著他,隨後衝他一笑:
“嘻嘻。”
一瞬間,男生後背的冷汗就下來了。
緊接著就是直擊天靈蓋的窒息和痛楚,他被紙人掐住了脖子,青筋暴起也掙脫不開。
“班長!”
萬群力吼了一句,然後往艾柯所在的方向衝了出去,但還沒往前邁出一米遠,就被腳底下層出不窮的紙人手絆倒在地。
那聲悶響,哪怕是隔著屏幕彈幕都覺得肉痛。
以上發生的事情,就在這短短幾分鐘內悉數上演。
[我靠?!來真的?!]
[趕緊報警啊!主播這是在哪兒?]
五顏六色的彈幕飛快地從屏幕上劃過,七嘴八舌地為直播間裡的三人支招。
到這裡,劇情似乎上演到了最高潮的階段。
而為劇目帶來轉折的人物,終於姍姍來遲——
沒有任何花裡胡哨的台詞、沒有絢麗的特效。
隻是兩張從身後遠處疾射而出的符紙,截斷了這場圍殺。
一張穿過了艾柯背後紙人的腦袋,一張掠過鬼嫁娘的脖頸,刺向了它來不及躲閃的紙人心口。
隨後雷聲陣陣,驚雷劈下!
倒在地上的萬群力痛苦呻-吟了三兩句,然後隻覺得後衣領一緊,下一秒就發現自己從地上飛了起來。
視角往下移動了些,就能看見原本抱著自己雙腿的紙人,此刻已被不知從何而來的火焚燒得隻剩下不到手掌大小的紙片。
萬群力意識到自己飛了起來,本以為不過數秒自己就會狠狠栽倒在地,沒想到的是數秒過去後,自己降落的地點不是泥土地麵,而是柔軟的雲霧間。
“嗯?”他困惑地哼了一聲,有些手欠地才朝著雲朵伸去,“嗷!”
不出所料地被小雷雲電了一下狠的。
而另一邊,從校門口狂奔而來的羅詩琴則是雙手拿著符紙,手速極快地將符紙都貼在了路過的紙人身上,等她掠過後,紙人就被從天上引下來的雷劈了個正著,在原地焚燒到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