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楚弗唯心裡咯噔一下,她凝視韓致遠的神情,妄圖從中尋覓蛛絲馬跡,可惜一無所獲。
微光落在他臉頰上,睫毛清晰可見,卻並沒有顫動,隻餘風止般的靜。
兩人從小就愛玩心理戰,她不明白他何出此言,單純想搞她心態,看到她滿臉窘色,還是抱有其他目的。
“我能怕什麼?”楚弗唯攤手,坦蕩道,“遇到誰都無所謂,彆以為我不知道,你打什麼鬼主意。”
韓致遠挑眉。
“我可不像有些人那麼矯情,結束了一段感情,就要跟某個地方切割乾淨,我的大學回憶不隻有戀愛。”她道,“改天有空就帶你去逛逛,等我問問校友怎麼進去。”
她不覺得提及上段感情有何羞恥,也不認為自己需要避開程皓然。她對Q大的印象不錯,在此結識要好的同學、尊敬的師長,度過有價值的大學生涯,單為戀情就要回避這些,未免太狹隘了。
她這輩子就沒躲過誰,應該彆人躲開她才對。
他彆想看她的笑話。
韓致遠見她光明磊落,難以形容微妙的感觸。
一方麵,她徹頭徹尾放下了,就像在談陌生人的事。另一方麵,她也確實不在乎,不認為帶法律層麵上的丈夫逛校園有特殊意義,態度像接待班長等遠道而來的老同學。
最後,他說道:“好,那等你忙過這段時間吧。”
*
燕城的天空微藍,沒有雲層點綴,讓人覺得乾淨。
這裡有彆於海城的潮潤,很少看見設計獨特的高樓大廈,更多是方方正正的寫字樓,唯有巷內偶爾能發現韻味悠長的紅牆古跡。
裘淨雨工作室相當偏僻,位於燕城郊區,在鄰省的交界。這裡有花絲鑲嵌非遺傳承所,坐落於空曠大道邊,旁邊還有工廠和堆積貨品的庫房。
楚弗唯解決完諸多會議,才有空奔赴遠郊,跟設計師們會合。車門一開,她就看見不遠處的甘姝瑤,對方原本站在傳承所門口,此時腳步匆匆地跑過來。
“楚總。”甘姝瑤跑到老板麵前時,已經氣喘籲籲,好在精神尚可。
楚弗唯瞥見她的平底鞋,寒暄道:“改穿衣風格了?”
甘姝瑤在涎玉齋上班時妝容精致、搭配時尚,近期卻放鬆不少,打扮得休閒起來。
“最近工廠有點忙,顧不上這些事了。”甘姝瑤道,“我先帶您進去逛逛。”
設計部早就在此駐紮許久,跟隨花絲鑲嵌師傅學習。
楚弗唯進門後,跟陳浠、李仕勳等人打過招呼,也見到非遺傳承人裘淨雨。
對方看著四十歲出頭,穿素白色的盤扣上衣和長褲,脖子上纏著絲巾,還掛著一副眼鏡。她身材富態,氣質卻挺文雅,鬢邊有兩三根花白頭發,在烏發中略微顯眼,依稀可見年輕時的清秀五官。
裘淨雨笑道:“我和姝瑤剛還在聊您,說您眼光獨特、高瞻遠矚,第一輪設計改
革就成功,用新品吸引來那麼多年輕客戶。”
“設計都是她們做的,我就是個拍板的人。”楚弗唯道,“站到這個位置了,誰都能看得高遠。”
“哎——這話說得不對。”裘淨雨搖頭,“站到那個位置了,也有人不懂裝懂,看不遠的。”
甘姝瑤微笑:“楚總有家學淵源,本身就很懂設計。”
“確實,我也聽說過楚晴老師。”
一行人客套地交流後,終於切入設計的正題。
裘淨雨態度熱絡,親自為楚弗唯演示花絲鑲嵌,在工作台前戴上了眼鏡。
隻見她用指尖拔出細密的金絲,靠堆、壘、編、織等手法製成鏤空紋樣,鑲嵌上光澤動人的珍珠,便誕生美輪美奐的珠蕊金花。
用精美金絲配以寶石、珍珠等物,展現五光十色的藝術美感,就是此項宮廷技藝的奧妙。
楚弗唯目不轉睛地看著,讚道:“真漂亮。”
裘淨雨摘下眼鏡,遞上了珠蕊金花,解釋道:“這顆是海水珍珠,您要是不嫌棄的話,待會兒再加工一下,可以做個胸針或吊墜。”
“如果我們想要產品價位更合理,後續就用淡水珍珠代替海珠,免得超出消費者的預算。國內養珠技術發展很快,我也認識一些諸暨的供應商。”
楚弗唯接過金花:“還是您想得周到。”
“楚總過兩天有空麼?”裘淨雨冷不丁道,“燕城馬上要舉辦技術展會,有傳統和現代兩部分,我們的師傅也會過去展示,您可以到現場看一看。”
甘姝瑤一愣:“楚總後續是不是還有工作……”
“具體日子是哪天呢?”楚弗唯詢問,“我得看一眼行程。”
裘淨雨連忙說了時間,又補充道:“位置也不遠,就在展覽館。”
“我回去核對完告訴您,可以嗎?”
“當然可以。”裘淨雨長舒一口氣,笑道,“您能來就最好了!”
片刻後,裘淨雨跟隨工作人員前往庫房,隻留楚弗唯和涎玉齋設計師交流。
“您其實可以不去的。”甘姝瑤確認四下無人,悄聲道,“如果您很忙的話,我也能代為出席。”
裘淨雨提及的會議名叫“文化創新·數字助力”技術博覽會,現場分為傳統技藝和現代科技兩個區域,旨在推動技術傳承和創新融合。
展會標題聽起來高端,實際內容廣而不深,參觀者也隻能走馬觀花,看不到太多深層次的東西。
甘姝瑤都能想象枯燥的會議進程,無非是片兒湯話,楚總參加這種會議,純屬殺雞用宰牛刀。
裘淨雨邀請楚弗唯參會,絕對是有自己的小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