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2 / 2)

鴆婚 江月年年 10116 字 4個月前

韓致遠的部分校友留在海外,早就抓緊時間開始狂歡,比海城過得更隆重。

聖誕節對留學生有放假意義,對國內大學生卻影響不大,難怪楚弗唯沒放心裡。

她不知想起什麼,冷不丁道:“你還記得給我發的聖誕樹照片麼?”

“記得。”

“為什麼要給我發那個?”

“不知道。”他坦白,“隻是看他們很高興,不知該發給誰,所以發給你了。”

那年,韓致遠身處異國他鄉,望著歡度聖誕的人群,莫名其妙就想起她。

據說,12月25日原本是太陽神誕辰,基督教認為耶穌就是永恒的太陽,便將這天定為聖誕節,成為教會的傳統節日。

韓致遠不信教,既沒有擠進擁堵人流玩鬨,也沒有藏到靜悄悄的角落。他如泰然的旁觀者,注視著城市的燈景,默默地用眼睛記錄此刻,任憑彩燈絢爛、煙花散落。

同行人問他,要不要給親友打個電話,緩解異國過節的思鄉之情。

這對韓致遠是極陌生的概念,“思念”和“孤獨”暗藏軟弱,是他會刻意回避的詞語。

但他還是發了一條微信。

在太陽神的誕辰裡,他給永恒的太陽,送去曼哈

頓的燈景。

韓致遠麵露懷念之色,輕聲道:“聖誕節本來是太陽神誕辰,聽起來跟你一樣囂張,過生日都那麼大陣仗,就想讓你見識一下。”

楚弗唯聞言一怔,冥冥之中竟感玄妙天意,恍惚領悟他那時的感觸。

或許人就是這樣,在某一刻閱覽世間繁華,眼前便不受控地浮現出誰的身影,難以壓抑內心澎湃的傾吐欲念。

她猶豫片刻,小聲道:“要不要出去慶祝?”

“慶祝什麼?”

韓致遠見電梯打開,一邊往外走,一邊詢問道。

實際上,楚弗唯也沒有主意,單純是想離開酒會,沒什麼目的地,帶走他就可以。

“新董事走馬上任,請你吃一頓好飯。”

“好呀。”

一隻手搭上她的肩膀。

楚弗唯回過頭來,要見的人近在咫尺。

他漆黑的眸潤澤,像浸滿淺淺的笑,眼底映滿她的身影。

韓致遠朝她紳士地抬手:“走吧,新董事。”

*

兩人跟旁人打過招呼,準備從停車場駕車離開,尋覓合適的地方就餐。

酒會還未結束,路上人煙稀少,堪稱暢通無阻。

“你不在酒會上社交一會兒?”楚弗唯麵露遲疑,“我們可以晚點出發。”

“不用,社交也改變不了什麼。”韓致遠瞥她一眼,“再說能吃你一頓飯不容易。”

“切。”

片刻後,韓致遠摁動車鑰匙,開門坐上駕駛位,待她上車係好安全帶,詢問道:“去哪裡?你找地方,我找地方?你想吃什麼?”

楚弗唯正要打開手機搜索,卻突然蹦出一條來電,忙道:“稍等,我接個電話。”

她看清來電顯示懵了,居然是程皓然。

怎麼突然打電話?這不像對方作風?

韓致遠同樣瞄見來電人,他臉色瞬間垮下來,快產生殺人的衝動,咬牙道:“非要現在接?”

楚弗唯舉著手機,乾巴巴道:“不接不好吧,萬一是正事。”

自從回燕城後,程皓然基本就沒跟她聯絡過,他平時隻在朋友圈分享學術文章,加上楚弗唯忙起來不愛發新內容,雙方連點讚之交都沒有。

韓致遠冷笑:“燕城要被炸了,就等著你來救,是麼?”

楚弗唯瞪他一眼,懶得搭理他的幼稚,硬著頭皮接通電話。

聽筒那頭的男聲照舊溫和:“平安夜快樂。”

“……謝謝。”

程皓然聽她聲音不對,很快反應過來,福至心靈地詢問:“他在你身邊?看來是要約會了?”

楚弗唯:“差不多。”

程皓然果斷道:“行,本來幾分鐘聊完的事,那我就再多聊一會兒,學咱們校長的套路,下麵簡單說三點……”

“不是吧,何必呢?”她哭笑不得,“往事如煙過,一笑泯恩仇。”

楚弗唯跟程皓然再無可能

,對方也心知肚明、放下執念,這回恐怕是無事不登三寶殿。

偏偏他跟韓致遠不知何時結梁子,明明待周圍人如春風般溫暖,卻對韓致遠有極為深厚的怨念,時不時就要膈應對方一把。

“我和你一笑泯恩仇,跟他可沒往事如煙過,要怪就怪他上回得意忘形。”

程皓然平和道:“誰讓我記仇,他要不高興,我就高興了。”

韓致遠城府頗深,看有心機的人吃癟,那才是人生難得的快事。

另一邊,韓致遠神色晴轉多雲,陰沉得嚇人。

他見她聊個沒完,不耐地雙臂環胸,止不住出聲詢問:“還沒有聊完?要不要去吃飯?”

“他有什麼要緊事,非得平安夜來說?”

“需要給你們找個安靜地方漫談三小時麼?”

楚弗唯被煩得焦頭爛額,都不知該聽那一邊的話,暗歎男人就是事兒多。

她發現韓致遠喋喋不休,索性順手扯過他的領帶,迫使他的腦袋偏向自己,連帶整個身子歪了過來。

下一秒,襯衣領口都被她拉開,露出他霜色的皮膚,以及輕微滾動的喉結。

楚弗唯本想讓他閉嘴,不料他會被拉扯得仰頭,露出毫無防備的脖頸,反倒給了她可乘之機。

她湊上去,不過刹那,便聽他倒吸一口涼氣。

韓致遠愣了,一動不敢動。

那是一個吻,落在他咽喉。

當身體信息傳遞到大腦,卻帶來地震般的心跳聲,恨不得震碎他清醒的意誌。朦朧間,頭腦一片空白,溫熱的含咬,叫人瀕臨窒息,竟分不清現實和虛幻。

潮濕的觸感,細密的舔吻,又如初冬飄雪,落下後轉瞬即逝,隻留隱約水痕。

韓致遠唯有靠僵坐才能緩解暈眩。

宛若被抽去靈魂的雕像。

始作俑者偷襲結束,卻不顧他的恍惚失神,又老神在在地起身,淡定自如地打電話:“行了,你接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