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嘉動作頓了一下,很想撒謊說吃過了,可他從來不對她撒謊,唯一一次,就是不得已的分手。
他長睫翕動,放下最後一盤菜,慢慢說:“我吃不下。”
他坦然得讓樂瞳不知該說些什麼:“我現在吃不下任何東西,一聞到飯菜的味道就惡心。”
“……”
樂瞳一言不發,秦嘉就讓她去洗漱一下過來吃飯。
她聽話地去了,回來坐到飯桌旁,覺得自己像頭豬。
四菜一湯,她一個人怎麼吃得完?
不過秦嘉應該也想過這個問題了,每道菜量都不多,她要真是放開吃,剛好可以吃飽飽。
她想念這頓飯很久很久了。
中午都沒吃夠,心情再差碰到秦嘉的廚藝,胃口都變得好起來了。
心也越發軟下來。
“那個房間其實是……”
她想把白天的誤會解釋清楚了,可秦嘉忽然去了洗手間,門關著,好像聽到他在乾嘔。
她記得他是沒有胃病的。
那他這是怎麼了?
樂瞳坐在桌前,有些無所適從。
如果嚴科在這裡,就不會無所適從了,因為他知道,秦嘉這個人很少難受,自怨自艾,可一旦難受起來,就會惡心乾嘔,一身一身出虛汗。
他的難受大多體現在胃部。
大約怕倒了樂瞳的胃口,秦嘉很快就出來了,帶了些汗珠道:“我胃有點不舒服,靠一會,你先吃,吃完放下就行,我收拾。”
樂瞳早習慣他洗碗了,以前每次也都是他洗碗收拾。
中午她都習以為常地丟下碗筷,晚上被他這麼一說,意識到自己乾了什麼,尷尬得不行。
為了緩解尷尬,她把飯好好吃完,自己洗了碗筷。
秦嘉靠在沙發上閉著眼,就跟睡著了一樣,樂瞳收拾完出來,他還是那樣,就是額頭的汗不但沒落,還更多了。
她走到他身邊,彎下腰想摸摸他的額頭看是不是發燒了,正好對上他睜開的眼睛。
他眼睛特彆紅,布滿血絲,像極了在長命村的時候。
樂瞳怔住,看到他仿佛克製不住般抓住了她的手腕,氣息急促地問她:“那是他送你的生日禮物嗎?”
……什麼?
樂瞳順著秦嘉的目光望去,看到了桌上擺著的禮盒。
想起來了,明總給的生日禮物,還沒來得及退回去。
她就這一天假,本想先解決自己身上的麻煩,等上班再帶回去還給他的。
“……是。”樂瞳如實回答。
秦嘉猛地鬆開了她的手臂,對她說:“那件衣服——你本來要送給彆人的衣服,也是要給他的嗎?”
問完了又聲音一顫,改口道:“彆回答了,你就當我什麼都沒說,快去睡吧,早點休息。”
樂瞳抿抿唇:“我八點才起來,現在十點鐘不到,怎麼睡得著?”
秦嘉疲倦道:“能睡著,你去躺下,一會就能睡著。”
這麼神奇嗎?
是他做了什麼?
樂瞳回到房間,翻了翻被子和枕頭,在枕頭下麵發現一張符咒。
果然是他做了什麼。
樂瞳緩緩躺下,乖乖地拉好被子,本想試試符咒是不是真的那麼神奇,可以讓自己馬上睡著,然後和秦嘉討論一下這種符咒能不能多來幾張,但她竟然沒抗住困意,真的就這麼睡過去了。
燈光暗下來,是秦嘉幫她關了燈。
他看著腕表,等了五分鐘才過來關燈關門。
她一看就是沒打算真的睡,估計還有什麼話要和他說,隻是來試試,所以才沒關燈關門。
秦嘉幫她做完這一切就應該出去,到沙發上躺著的。
可他沒有。
他自認是個好人,從不害人,也不乘人之危。
但看著熟睡的樂瞳,想到今天過去就隻剩下六天了,他突然覺得這個好人不做也罷。
半夜的時候,樂瞳因窒息感蘇醒過來。
她潛意識裡以為自己又遇見了臟東西,被鬼壓床了,緊張害怕地掙紮起來。
身子被人緊緊抱在懷中,他的手臂不斷收緊,淡淡的茉莉香湧入鼻息。
……
不對。
不是臟東西。
是秦嘉。
樂瞳慢慢停下掙紮,身上的手臂卻還在不斷收緊。
“……你勒疼我了。”
黑暗裡,秦嘉猛地鬆開手臂。
樂瞳得以喘息,一點點轉過身,看到本該在沙發上的人出現在她的床上。
窗簾沒拉嚴實,借著一縷月光,她看清了他俊美恍惚的側臉。
漂亮得不可思議。
像童話故事裡憂鬱的王子。
“我和明總沒關係。”樂瞳清脆的聲音在夜色裡響起,“生日禮物本來打算明天上班還給他的。這間房是公司給他安排的,我住的那裡鬨鬼,他就換了自己的住處給我,他本人住到了工地上。不過後來我發現,不單是房子鬨鬼的問題,我自己也有這個問題。”
“你跟我回來的時候他的房間門開著,應該是回來洗漱和拿換洗衣物來著。”
這解釋似乎來得有點遲,秦嘉難受了一天,這會兒胃痙攣,實在受不了,才抱了樂瞳。
剛開始他都隻是在一邊看著,既防備有什麼東西騷擾她,也讓自己胃裡舒服一點。
可她現在說了,他又覺得,這就是最好的時候。
半夜三更,孤男寡女,一張床上——沒有比這更好的時候了。
樂瞳忽然伸出手,雖然一個字都沒說,但秦嘉立刻就明白了。
他迅速上前,將她抱了個滿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