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對未知生物的恐懼,在這一刻到達了頂峰。
她掙紮著想要蘇醒過來,手腳卻仿佛被捆住了一樣,根本動彈不得。
她人是閉著眼睛的,但視野卻非常清晰,胸口悶著一口氣,上帝視角能觀察到臥室所有的情況——僅限於她自己和鬼壓床她的東西。
秦嘉不在她的視野範圍內。
樂瞳有一瞬的驚慌,隨即又鎮定下來。
她相信秦嘉,他答應了會守著自己就不會離開,這樣的時刻不管發生什麼他都不會丟下自己離開的。
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目光落在屋頂,正對著她床的位置。
那上麵懸掛著一台頗具藝術氣息的吊燈,垂下來的流蘇輕輕搖晃,像是被風吹動了。
流蘇搖晃的力道越來越大,越來越大,漸漸的,吊燈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音,如同秋千一樣擺動起來。
樂瞳怕得要死,很擔心吊燈直接掉下來砸在自己身上。
這已經不可能是風吹的程度了,更像是真的有人在用吊燈蕩秋千。
是的,蕩秋千。
樂瞳眼睛一疼,手腳稍微可以動了一些,就聽到一聲詭異而陰森的呢喃。
“衣服……”
“我的衣服……”
“把我的衣服還給我……”
樂瞳瞪大眼睛——幻視上的瞪大眼睛,實際上她還是閉著眼無法醒來。
她清晰地“看”到吊燈上緩緩出現一個身影,黑漆漆的,身形乾瘦,四肢纖長,頭上頭發很長很長,皮膚慘白乾枯,它倒掉在吊燈上來回搖晃,頭顱以一種活人不可能辦到的旋轉角度望向床下,與她幻視的眼睛對上。
“衣服,把我的衣服還給我!!”
一雙血紅的眼睛,雌雄難辨的聲音送入耳中,樂瞳看到它從吊燈上跳下來,她的心幾乎跳出嗓子眼,以為它要跳到自己身上,嚇得出了一身冷汗,但它沒有。
它像爬行動物一樣縮到了屋頂的角落,四肢吊在牆麵上,陰鷙詭異地盯著她所在的方向。
“血脈的味道……把我的衣服還給我!!”
樂瞳看到暴漲的頭發猛烈朝自己襲來,如同萬箭齊發,不禁驚恐地喊叫出聲。
“——啊!”
也就在這個瞬間,她找回了身體的控製權,眼睛發紅地坐起來,胸口急促起伏,被身邊人牢牢地擋在身後。
屋裡亮著燈,沒了黑暗,樂瞳反而還恍惚了一瞬。她看著秦嘉擋在身前的背影,他麵對著她蘇醒之前看到那東西的位置,灑了一碗符水出去,一切都安靜下來。
樂瞳低頭看看自己,除了睡裙被汗水濕透了之外,沒有任何不好。
秦嘉轉過身來,沒問她有沒有事,他就在這裡,看到了全程,不用問這種問題。
他彎下腰,直接將她抱到了自己身上,像抱小孩那樣讓她坐在自己膝上,趴在他肩頭,一下又有一下耐心地撫摸著她緊繃僵硬的身體。
樂瞳把臉埋在他頸窩,好半晌才徹底冷靜下來,嗓音嘶啞道:“我聽到它說話了。”
秦嘉應了一聲,輕聲細語道:“不要急,白天再說,你先休息,沒事的。”
她知道他是怕她立刻回憶剛才發生的事,剛平複下來的心情會再起波瀾。
可樂瞳還是想現在就說。
“它讓我把衣服還給它。”
她撐起身子,長發淩亂,額頭布滿汗珠,有些語無倫次:“它說什麼血脈的味道,什麼是血脈的味道?反正它一直在重複,要我把它的衣服還給它。”
她有些困惑:“我沒拿過它的衣服,沒動過任何彆人的東西,是因為那串人骨念珠嗎?可你不是很快就給我摘掉了嗎?後續應該也處理妥當了吧?”
念珠秦嘉確實已經交給師父,處理妥當,但通過念珠這個媒介被送到樂瞳和秦嘉身邊的東西,就沒那麼好打發走了。
師父拿到念珠的時候一直在搖頭,秦嘉就知道這事兒得靠他自己解決。
他用手帕幫樂瞳擦掉汗珠,很慢很慢,艱難地吐出那些他自己都不願去深想的事。
“它說的衣服,不是真正的衣服。”
樂瞳不解地看著他。
秦嘉放開她,低著頭將手帕折好:“祝巫族有個習俗,生下孩子之後會把胎盤埋在房梁下麵,意為族之棟梁。祝巫族的人死後,得挖出房梁下麵的胎盤一起下葬,意為穿回來時的“衣服”。他們相信隻有這樣,亡者才可以真正地穿過迷霧,進入輪回。”
樂瞳呆了呆,不可思議道:“……胎、胎盤?那個東西的胎盤?……為什麼找我要???”
彆太離譜好嗎!
八竿子打不著吧!
秦嘉很快給她解惑:“不在你身上。”
樂瞳心頭剛剛鬆了一下,秦嘉突然露出微妙而複雜,帶著一點茫然之色的笑容,輕飄飄道:“但大概在我身上。”
???
什麼意思?
顯而易見,那個東西和秦嘉都是祝巫族,一個應該是死了,一個還活著,但被遺棄了。
死掉的那個,胎盤在被遺棄的這個身上?
這離譜程度並沒有好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