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己可以。”
她跳出棺材走到他身邊,擔心地問:“你怎麼樣?都說了讓你彆亂動,現在馬上去醫院。”
秦嘉還沒說話,老道士就說:“年輕人這點小傷算什麼,我年輕的時候跑壇口,可比他還難,不過……”
老道士把朱雀遞給徒弟,跳下來走到秦嘉身邊,拉起他的手一看,內腕朝肩膀的方向漫延著一道細細的金線。
“這……”
他皺著眉,這還是樂瞳見到他之後,第一次看他這麼如臨大敵。
“你用了請神咒?請來了誰?祖師爺?普化天尊?還是……”
“都不是。”秦嘉的聲音有點沙啞,整個人狀態很差,“是朱雀。”
老道士臉一垮,點著秦嘉的手腕說不出話來,樂瞳實在看不下去,上去就把老道士擠開了。
“不管有什麼事,都得先去醫院再說。”她儘量讓自己的態度顯得不那麼差勁,可還是不自覺帶出來了一些,“您根本沒看到他從多高的地方摔下來,我從床上摔下去都要疼死了,彆說那麼高了,他現在必須馬上去醫院檢查。”
老道士摸摸鼻子沒說話,秦嘉倒是想說什麼,被樂瞳瞪了一眼,頓時不敢說了。
樂瞳望向周圍,對嚴科道:“甜甜也得去,麻煩嚴師兄幫忙送我們一趟,還有朱雀,它也得去看它的醫生。”
老道士這時清清嗓子說:“小姑娘,朱雀的傷交給我就行了,其實秦嘉的傷我也……”
“抱歉,這個時候我更願意相信現代醫學。”
畢竟那才是她熟悉和了解的東西,整那些神神叨叨的,誰知道老道士會不會突然又送秦嘉去什麼鬼地方乾活?吃一塹長一智,哪怕對方是秦嘉的師父,她現在也防備起來了。
老道士也不生氣,笑得十分高興,揮揮手道:“可以可以,那你們快去,老頭子我去看看朱雀。”
樂瞳舒了口氣,對長輩有些沒禮貌,她其實也有些抱歉,但事已至此,還是彆耽誤時間了。
明鈺就站在一邊,像個旁觀者一樣安靜地看著一切,始終一言不發。
他隻是些皮外傷,抹點藥就行,連醫院都不用去,所以嚴科開車送樂瞳他們的時候,他並未上前。
沒人理他,他就站在樹下麵一個人出神,不知過了多久,他去找了老道士。
“老道長,我能問您個問題嗎?”
老道士給朱雀傷口撒藥,頭也不抬道:“要秦嘉的銀行賬號?在那兒。”
明鈺一轉頭,看到功德箱上的二維碼。
“……”
道長雖然對秦嘉教育得狠了點,教育方法危險了點,但連功德箱都是秦嘉的收款碼的話,也算是有心了。
不過明鈺說:“數目可能有點大,收款碼估計不行。”
老道士轉過頭瞄了一眼,笑眯眯道:“哦,那就彆給我的收款碼付錢了,你回頭直接找秦嘉要吧,或者給他開支票,太多了老頭子我拿著手熱啊。”
“……”所以收款碼不是秦嘉的?
明鈺表情一言難儘。
他也沒多問老道士什麼,譬如這事兒是不是圓滿解決了,工地是不是可以正式動工了?
這些根本都不用問,直接回去看看就知道了。
他從清風觀離開,一路開車回到工地,直奔石碑群,到的時候發現這裡圍滿了人。
人群在發現他之後讓出一條路,明鈺走到深坑旁邊,推了推眼鏡,看到之前屹立的石碑群全都碎成了渣。
那血淋淋的斷裂尖碑也是一樣。
一個老和尚坐在中央處,身邊幾個火盆,手上還在燒著紙。
燒完一把,他就在拿起朱砂筆,在黃紙上寫字,然後再燒。
他們都不知道那是什麼字,但在挖出八十八佛石碑之後,明鈺研究過那些文字,他猜想那應該是梵文,具體的字意,他也不全都知道,隻是隱約認識幾個。
比如:獲得安寧,眾生脫離,消除災禍,康寧安樂等等。
於是他明白,這是在超度。
這位老和尚,怕就是當年和老道士一起立起石碑群的那位千佛寺大師。
明鈺抬起頭,天下起了蒙蒙雨,但沒打濕火盆。
微風吹起,紙灰飛舞,這一刻他清楚地知道,一切都結束了。
醫院裡。
秦嘉拍了片子,人正趴在病床上,由樂瞳檢查傷口。
其實醫生都處理過了,她不用再看一遍,但不親眼看一遍,她實在不放心。
繃帶把整個胸膛都纏了一遍,也看不出什麼來,樂瞳抿抿唇,去看秦嘉側過來的臉,見他有些出神地盯著手機。
樂瞳跟著去看,發現他在看日曆。
“已經超過七天了。”
秦嘉突然開口:“我現在能知道你的答案了嗎?”
樂瞳看著他,答非所問:“我們居然過界了那麼久嗎?”
秦嘉其實也不需要她給什麼明確回答了:“彆擔心,等我出院,會幫你把過界的陰氣都散掉。”
樂瞳凝視他:“你要怎麼做?”
她也不是太關心這個,她比較關心的是:“這次過界,除了白袍人,我老覺得還有什麼其他東西跟著我。我想,或許是那個東西。”
那個東西——自然是找衣服的那個東西。
她皺起眉,有些憂慮道:“我們要怎麼才能讓這個東西徹底離開?”
秦嘉緩緩轉過身來,他沒穿上衣,但滿身繃帶,也露不出什麼春光來。
他沒把背上的傷口放在心上,就那麼躺到床上,靜靜地看了她一會才說:“看過封神榜嗎?”
(八部棺·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