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鬼差!
鬼差什麼時候才會出現?
索命的時候。
陽壽儘了,沒有羈絆,要入陰曹地府的時候。
樂瞳渾身一凜,腳尖繃緊,看到鬼差揮舞著什麼東西,繞著秦嘉飛快地轉了一圈又一圈。
秦嘉的頭越來越低,像被那東西打得抬不起頭,後頸青紫一片。
樂瞳緊張極了,不得不說,讓她開第三視角的東西這次真的差點成功,看到秦嘉被打得幾乎趴到地上的時候,她差點就站起來了。
但是沒有。
最終她還是什麼都沒做,安安靜靜地躺在那。
他們已經堅持了這麼久,鬼差出現,預示著一切是真的快要結束了吧,給她開第三視角的東西也是真的快要沒辦法了,所以不能起來,起來了秦嘉所有的付出和努力都白費了,一切前功儘棄,會讓他們徹底喪失信心,根本沒有勇氣再回西藏麵對他的族人。
樂瞳緊咬嘴唇,再次努力閉上眼睛,不去看外麵的情況,這樣就可以保持冷靜。
那個東西再次失敗,應該是很生氣的,她能感覺到陰寒之氣再次襲來,她惡心反胃,想吐,仿佛嚴重暈車了一樣,難受極了,但還是強忍著,不吐也不發出聲音。
砰的一聲,慘烈的嘶吼聲響起,不是來自秦嘉,而是來自那個東西。
它叫得很慘,無數火花在黑暗中亮起,令閉著眼的樂瞳都能感受到光芒。
她不確定秦嘉做了什麼,但那東西在叫,肯定是好兆頭。
事實也確實如此,秦嘉已經站了起來,緊盯著被鬼差圍住的惡鬼。
這就是他的計劃。
偷天換日,假死的同時,把早該下地獄的東西送下去。
這樣不但在族人那邊樂瞳已經是個“死”人,幫著他們作惡的疑似過世族人的陰魂也能擺脫掉。
瘋狂地旋轉,不可名狀的恐怖和威懾力讓秦嘉不斷後退。
他靠在山壁上,看到舉著手中法器的鬼差圍繞那陰魂越轉越快,漸漸的,地麵仿佛不再是地麵,變成了可以打開的魔盒,那東西變成抽象的形狀,想要逃離鬼差的桎梏,但這根本不可能。
鬼差眨眼間門落入地麵之下,那東西也被拉扯著下去,
那是充滿奇幻色彩的一幕,沒有任何前導,轉場非常生硬,如果說是特效,甚至有點五毛,可現實就是那樣。
越是生硬,反而越是真實恐怖。
嘶吼聲消失的最後一個瞬間門,紅白光出現在空中,天忽然亮了,最後燃燒的蠟燭頃刻間門全部熄滅,秦嘉渾身一凜,心急如焚地向前,正看到老道士和嚴科出現,他們身後還跟著幾個師兄,老道士一馬當先,踩著AJ,一手拂塵一手捏訣,上去就跟那紅白光打了起來。
淡淡的青煙出現在空中,取代了紅白光,青煙在嚴科和其他師兄的圍追堵截之下逃掉了一部分,但大部分都被打散了。
秦嘉人有些不清醒,三天滴水未進,哪怕有符咒撐著,也是強弩之末。
但他沒管自己,穩住身形之後飛快地跳下坑,撤掉草席,把奄奄一息的樂瞳扶起來。
“快拿水來,我都準備好了,就在那兒,遞過來就行。”
他朝嚴科伸手,嚴科表情嚴肅地把秦嘉事先準備好的水遞過來,秦嘉接過也來不及道謝,一點點喂給樂瞳。
樂瞳終於能喝到水,也知道不能太凶太急,她靠在秦嘉懷裡,耐心地一點點補充水分,嗓子和身體舒服一點之後,她虛弱地睜開眼睛,看到小小的平台上站滿了清風觀的道長。
嚴科也難得穿上了道袍,短發梳不起來道士頭,但他的氣質一點都不違和。
很難形容,明明很招桃花的長相,和道長們站在一塊兒卻一點都不奇怪,特彆合襯。
秦嘉臉色蒼白,下巴都尖了,樂瞳有了點力氣,就把水遞給他:“你也喝。”
秦嘉茫然了一瞬間門才反應過來,他沒有喝水,隻是笑了。
那是個非常好看的笑。
帶著些少年意氣,眉眼都彎彎的,憂鬱一掃而空,山上的樹被風吹下來花瓣,簌簌落在他們身上,她靠在他懷裡仰視他,那一幕真的很美很美。
“我們成功了嗎?”她喃喃地問。
最後的過程她沒看到,但她看見了秦嘉的笑,於是她堅定地認為:“我們成功了,是不是?”
秦嘉沒有給出第二種回答。
雖然青煙跑掉了一部分,但絕對沒辦法再回來作惡,也不可能再送什麼信息回去。
唯一會讓族人知道的,就隻有樂瞳的“死訊”,以及秦嘉無所不用其極的“反抗”。
這很好,能打擊到一直自信能掌控一切的寫作“族人”,讀作“犯罪分子”,是非常好的事。
樂瞳獲得了暫時的自由,之後他隻要把自己的蹤跡藏好,兩人在暗對方在明,族地的地址已經被他摸清了,這副牌打了十幾年,他一直很被動,但之後該他先下籌碼了。
“是的。”秦嘉認真地回答樂瞳,“我們成功了。”
這不會是他們麵對族人的第一次成功。
他們之後的每一次,都會像現在這樣成功。
(人骨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