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裡詫異了一瞬,沒管外甥臉上青一塊紫一塊,新奇地看向另一個少年。
謝家雖然從舊社會洗心革麵了,家裡其實還是有點部隊背景的。謝謹行就不說,陸星宇十六七的時候,被他大姐扔到部隊裡練過。這小子雖然腦筋沒那麼靈光,卻是體育十項全能。能跟他打成平手的,不簡單。
謝謹行又瞥了眼藍雜毛小子,淡聲問:“怎麼回事?”
半永久太子伴讀團立即安靜下來,小雞仔似的推推搡搡,腦袋全耷拉下來。跟剛才呐喊助威時不時衝上去補兩腳時,判若兩人。沒人敢說話。
“小舅舅。”人群中走出一個杏眼圓臉的少女,指著周嘉譽告狀,“是這家夥先動手的!”
謝謹行撇過去一眼,頓了頓,才想起來,是沈家的女兒。
沈家跟陸家走得很近,跟謝家也不算陌生。沈珊跟著陸星宇喊他小舅舅,倒也不能算亂攀親戚。
被指著鼻子的周嘉譽滿臉戾氣,梗著脖子,那股不服輸的傲氣恨不得腦門上都刻上‘老子就是打他了怎麼著’。他看到謝謹行也沒慫,冷冷哼了一聲。
沙灘上,一群赤橙黃綠青藍紫的腦袋,打耳釘染綠毛的裝腔作勢……
謝謹行突然捂了捂眼睛。
陸星宇:?
沈珊:“小舅舅?”
彆人不知道怎麼回事,跟他一道過來的梁程理卻突兀地笑了一聲。笑得太大聲,被聽見了。謝謹行扭過頭,看著他。
兩人交換了個眼神,謝謹行的臉色更冷淡了。
說起來,彆看現在謝總人模狗樣,一副天塌下來都不眨一下眼睛的沉穩。讀書時,他也是一幅誰都不放眼裡的狗德行。十六七歲時自戀期最高峰,還因為鬨天鬨地太顯神通,被老爺子一怒之下轟出家門。在貧民窟過了一段時間打架鬥毆搶地盤的野狗生活。
好多年沒看到這麼經典的場麵,死去的回憶突然攻擊他,謝謹行感覺眼睛有點疼。
頓了頓,雙手扶著膝蓋慢吞吞站起來:“那麼,誰來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
鴉雀無聲。
大太陽曬著,熱的汗一滴一滴往下砸。謝謹行還穿著剪裁精良的正裝,筆挺的西裝三件套。太熱讓人沒什麼耐心,他皺起了眉頭。
鵪鶉們縮著脖子,又不說話了。
正當謝謹行考慮各打五十大板,一道細細糯糯的嗓音響起。
“都是我的錯,是我想學衝浪,讓學長教我。沈珊同學不想讓學長教我……就,就吵架了。”
謝謹行琥珀色的眼睛轉動,看到了說話的人。
一個眼熟的少女,又白又瘦,跟沒發育的小孩一樣。頭發是軟趴趴栗色卷發,算不上多漂亮。那眼睛濕漉漉的仿佛會說話,還是個老熟人。
少女似乎不適應跟陌生人說話,目光落到謝謹行身上就受驚一樣移開。
然後,臉頰紅了。
“我太笨了,怎麼教都學不會。衝浪板沒把握好,撞到了彆人身上。沈珊拉我胳膊,一不小心把我拽到了水裡。嘉譽以為她們對我動粗就動手了……”
她話還沒說完,沈珊火噌地一下冒上來。
“你放屁!”
她衝過來吼蘇軟:“蘇軟你裝什麼裝!你就是故意的!現在裝的跟白蓮花一樣有意思?剛才要不是你故意大驚小怪地叫,彆人問你又不說話。讓人都以為我打你。”
“這也能怪蘇軟?她第一次下水,害怕尖叫不是正常的?”立馬就有人幫腔。
“我沒有故意不說話……”蘇軟吸了吸鼻子,眼圈紅了。
“你就是故意的!”
“你們他媽彆自作多情了。誰為你打架啊!宇哥早就想揍姓周的了!顧安安雖然是個舔狗,那是我們宇哥罩著的舔狗。那小子敢把人往水裡摁,打的就是他!”一個狗腿跳出來,“一個外地人跑京市來耀武揚威,我們宇哥非打得他哭爹喊娘滾回去!”
“笑死了!叫的歡有屁用,你們宇哥根本就打不過我們周少!”
一邊狗腿叫囂,另一邊立馬就對上。
雙方對線,開始罵戰。剛才還安靜的場麵,你一言我一語,又吵起來。
蘇軟害怕地肩膀縮著,不敢說話了。
沈珊看她這樣氣得頭頂都要冒煙。要不是身後人拉著,她高低能衝上來扇蘇軟幾個大嘴巴子。胸脯氣得一起一伏,她啐了一口。
謝謹行額頭青筋跳了跳,懶得聽這群崽子吵。
他的目光控製不住地落到縮著肩膀抽泣的蘇軟身上,深吸一口氣,克製住想要看著名叫‘蘇軟’的少女的念頭。叫來了工作人員,把這群荷爾蒙旺盛的少男少女全都轟回室內。
一大幫人浩浩湯湯地往酒店這邊來。
剛進門,就跟喝了一肚子水,正抱著大白鵝遊泳圈爬上岸的顧安安正麵撞上。
顧安安身上還穿著泳衣,長卷發濕漉漉的滴水。
從被謝謹行抓到就一句話沒說的陸星宇眼皮子一掀開看到顧安安,直接就炸毛了。
“顧!安!安!”
他氣急敗壞,衝過來,奈何沒有外套脫:“你是不是就學不會好好著裝?!”
他的這一嗓子,可算是謝謹行落到蘇軟身上的注意力給吸引過來。
謝謹行的臉色不好看,陰沉沉的。
他扭過頭,看到站在泳池邊的顧安安。眸光閃爍了下,快速地移開了。
萬眾矚目之下,顧安安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兩件套。
濕透了,黏在身上,水珠順著皮膚往下滑,滾落到泳衣裡。雖然不覺得在度假村穿泳衣有多奇怪,但被一群人火辣辣地盯著,她突然覺得自己的著裝不堪入目。
無助的像個兩百斤的孩子的顧安安啪嗒一聲丟掉大白鵝,瞬間板起了晚娘臉:“……”
她穿泳衣怎麼了!發育的好對不起祖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