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安安皺著眉頭,捂著耳朵。
謝憂君就跟拉了個小號跟在她身後吹的煩人小孩,一直在叨逼叨。
顧安安想讓他閉嘴,一抬頭就看到隻穿著黑色襯衫端著馬克杯立在茶水間門口的謝謹行。
他袖子挽到了小臂,露出肌肉線條優美的小臂。手腕上帶了一隻銀色的機械表,除此之外,沒有任何裝飾品。漆黑的眼睛在光影的投射下呈現出一種朦朧的霧色。
“吵什麼呢?”謝謹行不動聲色地瞥了一眼緊貼著顧安安的謝憂君,平靜地問。
“哦,小叔。你會開完了?”
謝憂君笑嘻嘻的貼著顧安安站,老大的個子,跟沒骨頭似的非要將下巴往小姑娘的肩膀上搭。被顧安安躲了幾下也不介意,姿態黏糊得要命:“是爺爺叫我來的。他見你這麼晚還不回去,就想讓我過來問你,到底多大的項目絆住了你謝總的腳,連親外甥的婚事都不聞不問。”
謝謹行目光細微的閃爍了,對忘記陸星宇訂婚的事毫不羞愧。
他這個小舅舅,當得不稱職已經不是一天兩天。反正陸星宇早就習慣了。今天忘記回去給陸星宇的準未婚妻送個見麵禮好像也沒有什麼大不了。
想想,他給秘書打了電話。安排秘書明天一早去取珠寶,給沈家小姑娘送去。
他做這些不超過一分鐘,扭過頭,謝憂君還黏在顧安安身上。
那雙眼睛微微彎了彎,平白一股冷意。
他問了句:“站不直嗎?”
嗓音聽起來平靜,卻莫名有一股令人聽話的氣勢,讓軟骨頭的謝憂君立即就站直了。
“不是。”謝憂君有點尷尬,在顧安安的麵前被長輩訓了,“我跟安安姐姐鬨著玩……同齡人就這樣,打打鬨鬨的習慣了。小舅舅你是長輩,你當然看不習慣。”
“鬨著玩?嗬~”
謝謹行的語氣像是開玩笑,但又有點說不出來的認真味道。落地,一股涼氣凍人:“女孩子不願意,就不是鬨著玩。小君,我們謝家可沒有花花公子那一套。”
謝憂君笑不出來了。
癟了癟嘴,又趕緊看一眼顧安安。
生怕顧安安會因為謝謹行一句話,誤會他是個玩弄女孩的花花公子。他雖然在國外是有點喜歡開玩笑,但真正的女朋友可就交過一個。而且現在已經分了。
“不是,我不是……”謝憂君想解釋說自己在國外呆久了習慣了,跟女孩子在一起不像國內這麼保守。他沒有彆的意思。
可張了張嘴,發現這句話說出口,不管怎麼解釋都有點故意占人家女孩子便宜的意思。
“行了,你先回去吧。”
謝謹行非常獨.裁地做出安排,“今天已經很晚,陸星宇的婚事明天再說。”
謝憂君‘哎’了一聲,他才剛來,
就讓他回去。
“那小叔你,不回老宅?”
“明天。”
謝謹行看了眼顧安安,顧安安立馬小跑到他身邊。
謝憂君好難得見到顧安安,還想好好聯絡聯絡感情。好不容易表哥陸星宇被排除競爭對手行列,終於輪到他上,走了下次見麵都要兩周後。
但小叔的意思也很明白:他還有事要忙,趕緊走。
“好吧。”謝憂君歎了口氣,還是不死心:“明天安安姐姐回老宅嗎?”
“我又不是陸星宇長輩,難道我還得替陸星宇籌辦婚禮嗎?”顧安安眨了眨眼睛說。
她突然的語出驚人,搞得在場兩位男士都是一愣。
謝謹行喝水的動作一窒,也低頭詫異地看向她。
“不對嗎?”被兩個人盯著,顧安安反省了下自己,沒覺得哪裡有問題。不然她回去還有啥用,給沈珊和陸星宇並不和平的戀情當個僚機?
“難道我還得替陸星宇當花童?不是吧,我超齡了吧?”
謝謹行隱沒在杯沿後麵的嘴角翹了起來,剛才那點子突如其來的不高興一掃而空。
他慢條斯理地喝了一口水,狀似思索了一下。
此時,他說話的態度堪稱和藹親切,帶微笑地告訴她:“你想去操心陸星宇的婚事……也不是不可以。就是,得問問老爺子同不同意。當然,你也可以提點意見,我看心情決定要不要采用。”
顧安安:“???”
還能這樣?!
等等,她沒有想操心陸星宇的婚事好嗎!
問一下老爺子乾什麼?老爺子同意了她就是陸星宇的長輩了嗎?!
離了個特.朗.譜。
謝憂君的目光在謝謹行和顧安安之間轉了轉,嘴角突然抿起來,有點苦大仇深的:“小叔你……”
謝謹行冷冷的一眼掃過去。
他閉嘴了:“……沒事,你能不能讓司機送我。”
謝憂君一步三回頭地離開了。看著顧安安的眼神,就像遇到前所未有的人生課題一樣。
蔫頭蔫腦的,像霜打的茄子一樣。
顧安安不瞎,看見了:“他怎麼那副表情?”
“嗯?”
謝謹行看了一眼,不以為意,“小孩子天馬行空,想法多正常。”
說完,意識到顧安安跟謝憂君相差不到兩歲整。貨真價實的同齡人。謝憂君是小孩子,顧安安也差不多。俊美又冷漠的男人身體僵硬了一瞬,默默地放下了馬克杯。
他舌尖發出“嘶”地一聲,像是突然遇到什麼問題似的皺起了眉頭。
顧安安扭頭,“?”
謝謹行的目光落到她臉上,平靜之中有種穩步上升的壓迫感。
許久,他突然問:“安安怕我嗎?”
“啊?”顧安安傻眼,在對麵直直的瞪視下,又莫名心虛。
她眼神閃了閃,扭過頭去,嘀嘀咕咕地特彆小聲地否認:“不,
不怕啊。”
“為什麼怕我??[]?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根本就沒聽她嘀咕的話,清雋的眉心擰出一個川字紋,他發自內心的疑惑,“我好像沒做過什麼讓你為難的事?也幾乎沒有擺過長輩的架子?”
……狗屁!謝謹行你捫心自問,你哪次沒站在金主爸爸的至高點教訓人來著?
“好吧,好像偶爾有過。”
謝謹行決定否認不光彩的過去,隻從目前往後看,“但我本質上,還是個很好溝通的人。”
顧安安:“…………是是是,你是最和藹可親的。”
“和藹可親?這詞聽著像是形容什麼長輩……”謝謹行對此有點不滿意,“安安是覺得,我很老嗎?”
顧安安也不知道這位BOSS怎麼突然有了年齡焦慮。雖然基於拿錢的打工人地位,這時候理智一點的,應該要果斷地拍馬屁。拍到老板心花怒放,才會有年底十四薪十五薪的可能。
但顧安安這個人吧,就是有那麼點反骨在身上。
最是忍受不了彆人通過自我貶低來獲取他人讚美這種綠茶行為。謝謹行現在表現出來的困惑,就特彆像那個明擺著說反話希望得到彆人熱烈的彩虹屁……的白蓮花。
吹彩虹屁可以嗎?
可以。
但新社會的人類永不為奴!
“這是個相對問題。”
顧安安一本正經地就事論事,“小舅舅相對於會議室那群中老年來說,那是年輕得不能再年輕的青年才俊。但是對於我跟謝憂君這種才剛剛過完一字頭年紀的人來說,就算老的了。小舅舅比我大八歲呢!四舍五入一下,就是一輪。”
“一輪十一年。”
“哦哦,我以為是十年呢,哈哈,記錯了。”
謝謹行嗬地氣笑了。
“那我還真是老邁。難為你一個小年輕,跟著我這個老頭子說話。也是我的不對,作為長輩,改天是應該做點表率才是。江森的資料,就當是我沒喝你滿月酒的補償了。”
顧安安一驚,謝謹行效率這麼高的嗎?才說沒幾天,他就把江森的資料查到手了?
他垂眸瞥了她一眼,端著馬克杯,轉身就走。
顧安安:“…………”
糟糕,一不留心說過頭了。
她這張破嘴啊!小舅舅被她陰陽怪氣給刺激得傷心了。
顧安安連忙追上去,“小舅舅,我說錯了。你十一月一十八的生日,我一月十四的生日。咱倆滿打滿算也就差個七年多而已。小舅舅要是個小老頭子,我就是小老太太。而且,我滿月的時候你牙齒還漏風呢,喝什麼滿月酒啊。說不定一個不小心就把杯子吞下去……”
謝謹行被她氣笑了。
在她心裡,他不僅老,還蠢。他摸了摸自己的臉,最近加班變醜了嗎?小姑娘就沒對他動哪怕一點的小心思……
“嗚嗚嗚我不是那個意思,你彆生氣,聽我解釋……”
顧安安從來沒有這麼絕望過,什麼時候開始,她居然也變
得不說人話了。而且小舅舅你怎麼回事啊,南城之前還是個高冷男神▃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今天怎麼這麼難哄啊……
她一個猛撲衝到謝謹行前麵,擋住他的去路。
閉著眼睛大喊:“小舅舅,你彆扣我工資,你在我心裡是最帥的!京市第一帥!!”
小姑娘急得都胡言亂語了。
謝謹行哭笑不得。他低下頭,似笑非笑地盯著豁出去的顧安安,眼神中有那麼點探究,但更多的是新奇的趣味:“……我要是扣了你工資,就不是京市第一帥了?”
顧安安噎住了。
她瞪著眼睛,眼睫毛抖啊抖,似乎內心在做非常激烈的掙紮。
謝謹行也不催她,好整以暇地等著。
許久,顧安安覺得,謝謹行不是那麼小氣的人。他作為一個日常運籌帷幄決勝於千裡之外的大boss,情緒穩定得殺人都可以維持聖父微笑。應該不會跟她一個普通特殊工種的精神穩定劑計較。
畢竟她這個精神穩定劑,專一治療謝謹行,藥到病除,見效奇快。
謝謹行才不會因為她說他老就扣她的績效。肯定是的!
“扣了工資,你就不是了。”
顧安安也是有點子不怕死的毛病在身上的,都到了這份上,她還偏要挑釁一下。
謝謹行點了點頭,“辱罵老板,下個月工資扣兩萬。”
顧安安:“…………”
謝謹行靜靜地看著她兩條眉毛扭啊扭,一臉憋屈又憤憤不平的樣子。他忽然覺得,小姑娘不像一開始那麼怕他了。
嗯,至少敢當著他的麵懟他。
心裡暗笑,他狀似無意的問了一句:“袋子裡是什麼?”
顧安安不想理他的,嘴癟了癟,還是又慫又勇地回答了問題:“……陽光玫瑰青提,超級甜。吃起來有一股玫瑰的清香,專門帶給你吃的。”
“那……謝謝你?”
顧安安繃著臉:“不客氣!”
謝謹行的嘴角翹了翹,眼底一片細碎的笑意。
小姑娘有點骨氣,但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