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總本來還在替林瑞陽說話,可是不知為何,突然停了話頭。
並且,臉色也越來越難看。
林瑞陽察
覺到什麼,趕緊往投影儀上一看。
見鬼了!
他和周悅的聊天記錄,手機上的是被他刪除了,但電腦上同步的並沒有,現在,他的電腦屏幕不知為何突然投到了會議軟件上,微信聊天信息還在一條條往下滑動。
林瑞陽:【你發文章的時候,把我倆的署名換一下。】
周悅:【為什麼?】
林瑞陽:【你說為什麼?分部主編花落誰家,最終決定權在董事長手上,我雖然有人脈有資曆,但缺少能讓董事長眼前一亮的稿件,這次古橋的事情總部都在盯著,是我最後的表現機會。到時候你就堅持是自己不小心弄混了,其他什麼都彆說。】
周悅:【可是這樣的話,杳杳姐肯定會很生氣,她對我還挺好的……】
林瑞陽:【你不是說她最心軟麼,你求求情讓她不要往上報就行了,你要攔不住,還有陳總幫我攔。】
林瑞陽:【她對你好,老公對你不好?】
周悅:【我不是這意思,我犯這麼大錯誤,公司應該不會再留我了吧?我本來差不多可以實習轉正的。】
林瑞陽:【不過是一份工作,等我當了分部主編,把你招回來分分鐘的事情,聽我的,ok?】
周悅:【好吧。】
……
周悅陷入呆滯,林瑞陽也是臉色鐵青,他手忙腳亂地想要把電腦關閉,可是那電腦跟突然中邪了一樣,完全失控。
這太詭異了。
舒杳本能地看向了不遠處的沉野,他正姿態愜意地低頭看著手機,看上去事不關己的樣子。
舒杳沒有多想,收回眼神,趁屏幕還沒消失,迅速地拍了一張照片留底。
林瑞陽結結巴巴地朝陳總解釋:“陳總,不是這樣的,我……”
“林瑞陽,我沒瞎。”陳總打斷了他,緩了緩心氣神後,擺手說:“我會和總部再討論一下,先散了吧。”
看陳總的樣子,好像事前確實不知道林瑞陽是主謀,舒杳猜測,林瑞陽在陳總麵前,大概也把所有罪甩給了周悅,而自己不過是“順水推舟”地得點便宜罷了。
陳總的臉在投影儀上消失,但林瑞陽的電腦投屏並沒有,反而放大N倍,霸占了整個屏幕。
舒杳和周悅也因此看清了旁邊的最新聯係人備注,以及最後一條聊天內容
【嬌嬌:老公晚安!】
【蘭蘭:那就到時候見咯,還是老地方。】
【心心:到底要不要結婚?】
……
整個會議室陷入死寂。
震撼,非常震撼。
直到不知從哪兒傳來一聲嗤笑,舒杳隨之看去,沉野架著腿,手肘搭在沙發扶手上,右手抵著太陽穴,姿態懶散,目光輕蔑。
他好像向來如此,自我隨性,不會忌憚於任何人,也向來不會給誰麵子。
也許是這聲笑徹底激怒了林瑞陽。
完全無法控製局麵的他突然拿起電腦,朝著
對麵的牆壁砸了過去,“嘭”的一聲,牆壁上被砸出斑斑痕跡,電腦七零八落,一片狼藉。
投影儀上也終於陷入一片黑暗。
舒杳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拿著手機起身:“走吧。”
周悅本以為她是在和自己說,抬頭卻看到一道頎長的黑色身影,右手撫著後頸,懶洋洋跟在舒杳身後出去了。
全程默不作聲,像一頭忠誠護衛的狼。
*
總部最後商量的處理結果是——
全渠道修改文章,糾正署名問題。
她正式升職為分部主編。
林瑞陽,由於這幾年對公司貢獻頗多,暫且留任,但取消今年所有的提成及年終獎。
而被開除的周悅,成了最大的犧牲品。
在絕大多數人眼裡,這或許已經是一個最好的結果。
但舒杳的心情並沒有好轉,尤其在在得知古橋失火,居然是因為遊客亂扔的一個煙頭後,更覺得煩悶不堪,就像外麵的天氣,黑壓壓地透不過氣。
辦公室裡冷白燈光刺目,舒杳盯著電腦發呆的時候,有人敲了門。
是hr張豔秋。
張豔秋把幾份簡曆放到她麵前,食指點了點:“呐,看著比較不錯的幾個,你看看,行的話,我安排第二輪麵試。”
舒杳想起來,周悅走了,記者助理一職就又空缺了。
舒杳把簡曆放到一旁,左手撐著下巴,有點喪:“我等下看。”
“怎麼?還不開心啊?”張豔秋算是公司裡的“老人”,人脈通天,各種八卦儘在掌握。
舒杳一聽她這語氣,就知道那天的事,估計已經在公司傳開了。
“其實要我說,你這也算是因禍得福吧?不然你和林瑞陽誰當分部主編,還真難說。”張豔秋回頭看了眼緊閉的門,這才壓低聲音,神秘兮兮地告訴她,“我和誰都沒說過,你是第一個,我聽說啊,林瑞陽是陳總的侄子,各方各麵都打點著呢。你一個毫無背景、資曆還沒他老的,怎麼打得過?”
雖然知道陳總對林瑞陽照顧有加,但舒杳並不清楚倆人的具體關係。想起上次在商場,林瑞陽居然能造謠到自己叔叔身上,舒杳不禁覺得有點諷刺。
還真是陳總的好大侄。
舒杳順嘴一問:“所以林瑞陽沒被開除,是陳總留的?”
“一方麵是陳總求情,另一方麵,好像還有個原因,我那天聽隔壁部門的小張說,林瑞陽不知哪來的渠道,說是和驟雨科技的人搭上了關係,就是那個《寶物記》的製作公司,你也知道對方多神秘了?從來沒公開露過麵——”
“沒有嗎?不是叫周景淮嗎?”之前開會提過之後,舒杳就去查了一些資料。
雖然周景淮也頗為神秘,但名字還是如雷貫耳的。
“那是麵上的,聽說後麵還有個技術大佬,一直在國外呢。”張豔秋還在感慨:“總部那邊眼巴巴著和驟雨的合作,林瑞陽要是能幫上這忙,以前犯多大的錯
,估計都能一筆勾銷了。”
外頭傳來細微聲響,舒杳往外看了眼,透過玻璃門,依稀看到周悅正在收拾物品,而旁邊的同事們,交頭接耳著。
張豔秋歎了口氣,有些遺憾:“其實周悅這小姑娘人挺好的,做事也認真,怎麼能想到居然是個戀愛腦。”
話音剛落,周悅突然敲了門。
張豔秋抿起嘴,心虛地縮了縮脖子,用嘴型說:“我先出去啦。”
一個剛出去,一個就進來了。
周悅攥著手,遲遲不語。
舒杳起身收拾桌上的筆記本,抬眼看了眼時間:“我還有十分鐘,你想說什麼?”
周悅欲言又止,目光躲閃:“對不起。”
舒杳停下手裡的動作,目光沉靜地看著她:“周悅,你不必和我說對不起,如果硬要說的話,你或許該和曾經的自己說對不起。”
“我……”
“我記得你剛進公司的時候說過,你家庭條件不好,父母都希望你去考編、當老師,但因為喜歡,你不想放棄,所以我無法理解,父母都沒能讓你放棄,為什麼一個男人卻輕易就做到了。”
周悅緊抿著雙唇,眼眶裡再度湧上淚光,她的手絞在身前,輕微顫抖。
“我也不知道……但是,我現在清醒了。”她一遍遍重複著,“我真的清醒了。”
“那我問你,你們什麼時候在一起的?”
“大概我進公司一個月的時候,有一次我在公司加班整理資料,正好他回來拿東西,就順路送我回去……然後開始聯係的。”
“還有嗎?”
“還有就是我經常問你下周選題,其實也是他要我問的,但是幸好你每次都說還沒想好……”
話說到一半,戛然而止。
周悅猛然抬頭,不確定,卻又帶著點如夢初醒的震驚:
“杳杳姐,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