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1 / 2)

“嘭——”

門被甩上。

包廂裡空空蕩蕩,林瑞陽的本性徹底暴露,他抓起旁邊一個煙灰缸,憤怒地砸了出去。

玻璃煙灰缸撞上牆壁,碎裂一地。

包廂裡重歸安靜,卻也正是如此,門外的交談聲變得格外清晰。

“你怎麼從這兒出來?”

是舒杳的聲音。

沉野的嗓音依舊低沉,語調卻和剛才的冰冷差了十萬八千裡:“接個電話。”

說完,他問:“今天怎麼沒戴戒指?”

舒杳說:“洗澡摘了,傍晚出門太急就給忘了。”

倆人漸行漸遠,交談聲漸漸變弱,直至沒了聲響。

林瑞陽緊握著拳頭,知道沉野這提問,是故意說給他聽的。聽這意思,舒杳,顯然就是沉野的妻子。

沉野這種出身,居然娶了一個家境那麼普通的女人?

林瑞陽依舊不敢相信。

憑什麼?她憑什麼在事業上處處壓自己一頭?現在都辭職了,自己還得對她處處忌憚?

襯衫濕答答地貼在身上,狼狽又難受。

林瑞陽進了包廂裡的洗手間,脫下襯衫洗了把臉。

冷水取代紅酒,澆了一頭,卻沒法澆滅他心頭的怒火。

林瑞陽拿了塊毛巾隨意擦了擦臉和頭發,赤著上半身給陳總發消息,讓他幫忙送件襯衫過來。

罕見的,一向疼愛他的叔叔沒有回複。

林瑞陽正想打電話,洗手間的門突然被踢開,一件襯衫迎麵而來,甩在了他臉上。

林瑞陽把襯衫扯下,看到了陳總鐵青的臉色。

“叔叔?”

“你彆叫我叔叔!”陳總怒不可遏,指著他道,“我他媽沒你這種忘恩負義的侄子!”

林瑞陽臉部的肌肉微微抽動,勉強維持著笑:“叔叔,你說什麼呢?”

”我說什麼?你他媽自己聽聽你說了什麼!”陳總冷笑一聲,按下手機播放,一段對話傳了出來——

“那還要恭喜沉總脫離苦海,實不相瞞,我上次真不是冤枉她,她和我叔叔的事情,公司裡大多數人都知道,我再怎麼,也不可能拿我叔叔來造謠不是?”

“哦?她和你叔叔,什麼事兒?”

“就是……有人親眼所見,她去北京出差的時候,我叔叔去了她房間,過了很久才出來。”

“你和你叔叔確認過了?”

“那是當然,都是男的,我是實在看不下去了,也幸好您和她斷了,舒杳那女的,就一靠身——”

……

林瑞陽沒想到,沉野不僅錄了音,居然還直接發給了他叔叔。

他的眼神心虛地飄開,又回來,放低姿態:“叔叔,我剛喝的有點多,有點口不擇言,但我不是故意的。”

“你還不是故意的?林瑞陽,是誰保你進公司,是誰處處護著你?你現在倒好,在外頭傳

我的謠言是吧?也不知道我上輩子是掘了誰家祖墳,要不是看在你爸媽麵子上,你這種敗家子誰愛管誰管!”

林瑞陽從小就是被寵大的,剛才在沉野那邊受的氣還沒有發出來,又被自己叔叔指著鼻子一頓臭罵,他最後的那點理智也沒了,脫口而出:

“這是我傳的嗎?當初你進舒杳房間,公司裡又不是沒人看見!”

“你——”陳總被氣得腦袋一陣陣鈍痛,他撫了撫心口緩和情緒,“我是進過舒杳的房間,因為那他媽是一間套房,我是去找住在套房另一間的你們總編的!要不是我當時找了她一趟,給她施了壓,舒杳早就是分部主編了!你以為你還有競爭的資格?”

林瑞陽臉上頓失血色:“叔叔。”

“還有上次,你怎麼跟我說的?說反正周悅搞錯了署名,不然我們就順水推舟,便宜不占白不占,你跟沒跟我說,其實一切本來就是你策劃的?林瑞陽,我把你當侄子,你把我當傻子是吧?”

“我沒有……”

“算了。”陳總按了按太陽穴,滿臉失望,“你爸媽的麵子,我給的也夠多了,明天你主動去公司辦離職吧,以後不管遇到什麼,都彆找我。”

陳總轉身握住門把,按下的同時,再次開口:

“看在最後的情分上,提醒你一句,離沉野遠一點,就你這點智商,玩不過他的,你自己要死就算了,彆帶上你爸媽。”

*

李家寰的身體不允許她熬夜,所以十點不到,舒杳就陪她先行離場了。

從宴會廳到地下停車場要走一段路,李家寰隻問了她一些創作上的問題,其他的一概不提。

直到走到車跟前,她才問:“真的辭職,準備坐這冷板凳了?”

舒杳鄭重點頭:“嗯。”

“怎麼突然改變了決定?”

人試錯,是需要成本的,家境富庶、父母疼愛、不必擔憂生計的人,或許可以無數次去試錯,但舒杳並不是。

她需要穩定的收入來為將來做打算、需要安穩的工作來讓母親安心。

所以,她曾經確實沒有把花絲鑲嵌這門手藝,當作未來的事業。

直到原以為穩定的工作,讓人無法從中獲取到任何正麵的情緒價值,直到……

“有人和我說,如果最終結果能得償所願,那麼之前的一切,都不值一提,我想試試。”

“居然還有人能說得動你?真是稀了奇了。”李家寰揶揄道。

舒杳笑了笑,再提起這決定時,已經沒有絲毫曾經的糾結:“過去二十多年,我都活的很規矩,這一次,就當是我為自己任性一次吧,我想試試,看能不能如願以償。”

“杳杳。”李家寰拍拍她的手背,擲地有聲地說,“你是我見過,從事這門手藝最有天賦的人,我想,這或許是天意。”

“師父……”

李家寰和藹地揚起嘴角:“為了慶祝,送你兩份禮物吧。”

“什麼?”

“第一件是,最近有個古裝劇劇組聯係了我,他們想要做一些花絲鑲嵌頭飾道具,但沒有找到合適的人,希望我幫忙推薦,如果你感興趣的話,我就把對方的聯係方式推給你,報酬雖然不算多豐厚,但也能保證你半年的收入了。”

“好啊。”舒杳說,“我才剛正式入這行,不挑活。”

“至於第二件——”李家寰從口袋裡掏出一樣東西,甚至不是遞給她,而是強硬地從她手提包包口放了進去。

“師父已經心有餘而力不足,但很幸運,它遇到了新的主人。”

地下停車場裡黑漆漆的,黑色座駕轉瞬之間消失在視野裡。

舒杳回到電梯,往包裡摸了摸。

當那棱角硌到她手心的時候,舒杳整個人愣在了原地。

李家寰剛才送她的,是一串鑰匙。

舒杳曾經見過很多次。

那是她,工作室的鑰匙。

*

夏天的夜晚,風吹在身上都絲毫解不了燥熱,偶爾的幾聲蟬鳴,完全沒有傳進舒杳耳朵裡。

她坐在副駕駛坐,嬌小的臉孔看不出任何情緒,左手緊緊握著鑰匙,右手滑動著手機屏幕。

隱園工作室,不是李家寰一個人的心血,代表的,更是老一輩手藝人,對花絲鑲嵌的執著。

但目前大眾對花絲鑲嵌技藝的了解程度不高,且大多數老手藝人專注技藝,在麵臨這個快速發展的時代時,創新能力有限,這從工作室商城裡作品銷量之淒慘,可見一斑,

這些作品,無一例外都是仿文物作品,製作工藝極其複雜、製作周期很長,且采用的是18k或24k純金,售價幾乎都在五位數以上,最貴的達到三十萬。

這本來也超出了大多數人的預算,再加上作品本身清洗困難、容易變形,適合收藏但不適合佩戴,就更讓顧客望而卻步。

這串鑰匙,不僅是一串鑰匙,更是師父,乃至一群老手藝人們的囑托。

肩上的擔子突然重了許多,舒杳正思考著未來方向的時候,駕駛座車門被打開,夏夜的暖風卷了進來。

沉野收起手機,將車啟動。

舒杳看著他的側臉,想起他在宴會看到她,卻絲毫不驚訝的樣子,篤定問道:“你很早就知道我就是江岸了?”

“嗯。”沉野溫聲提醒,“安全帶。”

嗯?

由於師父贈禮以及沉野知道她身份這件事的雙重震撼,舒杳的腦子是懵的。

見他確實沒係,她想也不想,湊上前扯出了他座位上的安全帶。

倆人之間的距離驟然拉近。

“你——”沉野的喉結滾了滾,聞到她身上淺淺淡淡的香氣,她的臉蛋近在咫尺,口紅有些微脫色,卻更顯出了雙唇本來的水潤。

但沉野還來不及心猿意馬,咯噠一聲,安全帶將他穩穩扣住。

他被逗笑了:“舒杳。”

“嗯?”

“我說,你自己的安全帶。”

“……”舒杳整個人跟被點了穴一樣,兩秒後,她非常淡定地退了回去,一邊抽出安全帶,一邊無事發生般把話題帶回了原處,“你什麼時候知道的啊?”

“匠心展開幕。”也就是他在商場裡遇到她和林瑞陽吵架那天。

“當時你也去了美術館?”

“嗯。”

“但是,我就不能是普通觀眾嗎?”

“因為你的眼神。”

“什麼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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