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房間內,窗簾沒有徹底合上,不大不小的縫隙裡泄進一道皎潔的月光。
心裡緊拉著一根弦,窗外偶爾有跑車經過,疾馳的聲音,就像把弦上的箭“咻”一聲帶走了。
嘈雜過後,是加倍的寂靜。
熟悉的淡淡白桃香傳入鼻端,來自他身上,舒杳莫名其妙地想,他好像用了她新買的沐浴乳。
她平躺著,右手食指摳了摳床單。
“你……睡著了嗎?”
可能是由於困了,亦或許是太過安靜,沉野的聲音聽起來比平時更低沉一些,帶著幾分逗弄。
“你猜?”
“……”舒杳好奇地問,“你為什麼也睡不著?”
“頭一回跟女的睡在一張床上,能不緊張麼。”
舒杳剛想說,看不出來你是個這麼純情的人,就聽到沉野又慢悠悠補了一句:
“萬一她趁我睡著了圖謀不軌怎麼辦。”
舒杳一噎,很淡定地回答:“那你放心吧,她現在處於一種酒後的賢者狀態,對男人提不起興趣。”
沉野側過身,和她隔著大概二四十厘米的距離:“那來玩個遊戲吧。”
舒杳:“什麼遊戲?”
被子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響,借助隱約的月光,舒杳看到他好像舉起了手。
“猜拳,輸了的回答真心話。”
“行。”舒杳同樣舉起了左手。
“剪刀石頭布。”沉野說,“你出什麼?”
舒杳誠實地說:“剪刀。”
“我出石頭,那我贏了。”
?舒杳被震撼了。
她想問問,你們有錢人缺這點電費嗎?又想起他之前高情商地告訴她,財富是需要積累的。
低情商一點來說,大概就是靠摳。
她就不問了。
但依舊不服:“哪有這樣的,我都看不清你出了什麼。”
沉野幼稚地跟她保證:“中國人不騙中國人。”
“行,那你問。”舒杳放棄掙紮,放下手,一副任其宰割的樣子。
她能感覺到,沉野的目光很直白地落在她臉上,他問了一個,讓舒杳覺得有些意外的問題。
“七年前在巷子口,是不是被我嚇到了?”
氛圍好像突然冷了下來,舒杳臉上的笑消失了。
沉野看似不在意地說:“你要不想說——”
“沒有。”舒杳打斷了他的話。
沉野又平躺了回去,一條腿撐著,膝蓋將被子高高拱起。
他突然拿起了手機,擺弄了幾秒後,手機裡突然傳出一句歌聲:“你退半步的動作認真的嗎,小小的動作傷害還那麼大……”
“……”
挺好聽一歌,此刻聽來,卻覺得有點搞笑。
舒杳知道他不信,也知道他在指什麼:“我當時退了一步……”
“是兩步。”沉
野糾正。
“好吧,我當時退了兩步,真不是因為被你嚇到,而是因為……想到了一些事情。”
“什麼事情?”
舒杳一直覺得,對其他人敞開心扉,或者說撕開自己兒時的傷疤,是一件很難且沒有必要的事情。
因為她堅信破窗效應,一扇窗破了不可挽回,反而很多人會模仿,去打破旁邊完好的其他窗。把自己的傷疤展露給彆人,治愈自己的可能性不大,反而不過是給彆人輕視自己和模仿傷害的機會。
沉野,值得她賭嗎?
她猶豫片刻,沒有細說,給自己留了半分餘地:“小時候,我見過我爸下雨天打我媽的樣子。”
沉野沉默許久才開口:“對不起。”
“為什麼說對不起?你和他又不一樣。”舒杳笑了,主動又抬起手,“猜拳吧,這次我出布。”
沉野說:“我石頭——”
話剛說完,手背上突然覆上一股溫熱,舒杳的左手摸索著,抓住了他立著的食指和中指。
她就像抓到了壞小孩的小辮子,語氣裡帶著些微得意:“你明明是剪刀。”
沉野抬起另一隻手,拳頭緊握:“我這次出的左手。”
“那你右手舉著剪刀乾嘛?”
沉野很不要臉地說:“為我剛才的勝利比個耶。”
舒杳撲哧一聲笑了。
她側過身,腦袋埋在枕頭裡,笑得停不下來。
緩了許久,她才重新開口:“那我就問了啊,你之前說,回來是因為有更想得到的,那現在如願以償了嗎?”
“還沒有。”沉野說,“但是,我覺得有希望。”
舒杳沒有多想:“那祝你成功。”
第二輪的時候,舒杳提前問了他用哪隻手,確定他用右手後,才舉手。
舒杳:“我出拳頭。”
沉野:“我出剪刀。”
倆人同時開口,沉野輕嘖一聲,手也伸了過來。
他的手很大,五指修長,很輕易就將她的一個拳頭納入掌心。
舒杳心口一跳:“你、你乾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