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舒杳那時候一直覺得,和母親的矛盾積壓已久,是兩代人閱曆、觀念等各種方麵的差異導致的,根本無法用簡單的溝通來解決。
所以如果沉野當時和她說了,她一定會覺得他在多管閒事,甚至當場拉他去離婚也有可能。
她沉默地低下了頭。
看到舒杳的態度,舒美如便懂了:“而且阿野不讓我告訴你,也是怕你因為這種事情感到有壓力,覺得他做了這麼多,你就必須喜歡上他,他說不想綁架你,我也不懂,這和綁架有什麼關係?”
舒杳沒忍住笑了出來:“是道德綁架吧?”
“哦對對,你們年輕人的這些詞,我也不懂,反正啊,他為你考慮太多了。”
“我知道了。”舒杳點頭,又想起一個問題,“不對啊,你知道我們不是真的,昨晚你還那麼放心讓他睡我房間?你就不怕他對你寶貝女兒做什麼?”
舒美如眼角的魚尾紋輕
輕皺著,拍拍她的手:“你和媽說,你對阿野真的沒意思?”
舒杳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沒有辦法理直氣壯地否認。
舒美如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你呀,從小到大在這方麵就沒開過竅,但是媽看得出來,你對他也有心。”
舒杳眼眸低垂,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聊天的最後,母親語重心長地跟她說:“杳杳,我現在不敢說,世界上大多數的男人和你爸爸不一樣,但是最起碼,我覺得阿野和你爸爸不一樣。”
是啊,沉野和她爸爸不一樣。
和世界上的所有男人都不一樣。
他看著冷淡散漫,卻又心思縝密,他是這個世界上獨一無二的存在。
舒杳從母親的房間裡出來,客廳裡已經熄燈了。
沉野躺在沙發上,兩條大長腿微微屈起,顯得有點憋屈。
窗簾沒拉,月色透過玻璃,灑在他安靜的睡顏上。
才十一點,睡這麼早?
舒杳偷偷走過去蹲在他旁邊,目不轉睛地看著他的臉。
他睡覺的時候,身上那股子不羈和懶散的勁退去大半,額前的短發耷拉著,看著甚至有點乖。
雖然隻有自己一個人被瞞著,多少有點不爽,但一想到,自己曾經還覺得母親略顯突兀的轉變,是他,甚至他的家人,在背後默默努力了半年的結果。
舒杳就覺得那份不爽好像沒了大半。
他說不希望她感動,可是,她又不是真的鐵石心腸,怎麼能不感動呢?
她不敢想,他是頂著多大的壓力,去麵對她的母親,說出這番話,是如何艱難地一步步,去慢慢改變母親根深蒂固的想法。
她甚至有些不懂,自己究竟哪裡值得他付出這麼多。
舒杳幫他把戳著眼皮的碎發撩開,視線緩緩下移,掠過那雙雕刻般精致的薄唇,最後落在那道淡淡的紅痕上。
舒杳伸出食指,輕輕摸了摸。
下一秒,手腕突然被人攥住。
眼前的人幽幽掀起眼皮,一副受害者的無奈姿態:“他逃她追,他插翅難飛是吧?”
舒杳蜷了蜷指尖:“……你不是睡了麼。”
“誰跟你說我睡了?閉目養神不行啊?”沉野的手肘撐在沙發上,支起上半身,半開玩笑似的,“你要這麼想摸,跟我說一聲,我又不是不給。”
舒杳一反常態,眨眨眼,平靜地說:“好啊。”
這一回,輪到沉野手一抖,鬆開了她。
舒杳微微一笑:“我還挺想摸的,你現在脫?”
冰冷色調的月光下,舒杳卻感覺他目光裡像是藏著火。
那團火,無形地蔓延,連帶著四周,也被燒得滾燙。
像是對峙一般,誰都沒有退讓。
黑暗裡卻突然傳出一聲咳嗽。
舒杳嚇了一跳,轉頭看到了正站在房門口一臉無奈的舒美如。
舒杳想起了剛才自己說的那句:你就不怕他對你寶貝女兒做什麼?
而現在,母親的眼神裡明明白白寫了一行大字:
我看是你想對人家的寶貝兒子做什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