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4 章(1 / 2)

窗簾緊閉的臥室裡,伸手不見五指。

舒杳跟做小偷似的,從衣櫃裡摸了一套平時穿的衣服,和他之前留下的睡衣,然後又貓著腰退出了臥室。

第一次和他出來住民宿,不知道為什麼有種背著父母偷偷出來開房的感覺。

舒杳先窩進了被子裡,等沉野洗完澡出來,已經是淩晨。

舒杳本來還有點猶豫,但很快她就發現,沉野好像並沒有那方麵的意思,他隻是把她摟在懷裡,輕輕拍了拍她的背:“睡吧。”

舒杳:?

“這裡隔音很差。”

舒杳恍然大悟。

不過,剛經曆過羅建輝來鬨,舒杳確實也沒有太多那方麵的心思,她靠在他胸口,就這樣安安靜靜地抱了好一會兒。

隔壁大概沒有住人,安靜異常,屋外倒是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下起了雨,淅淅瀝瀝地砸在窗上。

舒杳聽著雨聲,思緒飄得很遠,想起什麼,她突然輕聲說:“你之前不是問過我,當時在巷子口看到你,是不是被你嚇到了嗎?原因,我當時沒有和你細說。”

沉野偏頭看向她,目光溫和,似乎在說:不想說可以不說。

如果羅建輝不出現,這些記憶,本應該爛在她腦子裡,永遠不會被其他人知曉,但因為他出現了,舒杳必須提前讓沉野知道真相,這樣,他以後麵對羅建輝的時候,才不會有絲毫心軟。

“羅建輝那時候家暴,一個一米六幾的男人,在外麵唯唯諾諾,回到家,抓著老婆的腦袋往門板上撞,那種欺淩弱小的爽感,好像讓他挽回了做男人全部的尊嚴。”

本以為這些事情很難啟齒,但開了口才發現,也沒有那麼困難。

昏黃的床頭小燈下,舒杳的左手搭在他胸口,擺弄著他的睡衣扣子,“我小時候,其實最害怕的就是下雨天。因為羅建輝那時候是在工地工作,一旦下雨,工地不好開工,他就隻能待在家裡喝酒,一喝醉,他就喜歡對我媽動手,然後酒醒後,又是一副什麼都不記得的樣子,就輕易把事情翻篇了。”

舒杳永遠記得那一天。

悶熱的小雨天,空氣裡散發著潮潮的味道,酒後的羅建輝拽著舒美如的頭發,把她扯到了門外,大雨拍打在倆人身上,他卻絲毫不以為意。

舒杳那時候太小,什麼都不懂,哭著衝過去想把他扯開,但力量有限,最終反被他推到在地。

天空黑壓壓的,有鄰居在自家屋簷下圍觀,衝著羅建輝勸幾句,卻沒有人敢出來製止,畢竟在他們眼裡,這隻是家務事,外人不便攙和。

“當時,他那個狠戾的眼神,一直刻在我腦海裡,所以那時候看到你和周北川打架……”舒杳猶豫片刻,說,“讓我又想起了當時的場麵……”

沉野撫了撫她的後背,問:“後來呢?”

“後來,是我撿到的小狗從角落裡衝出來,對著羅建輝狂吠,甚至撕咬,羅建輝才放手的。”舒杳哽咽了一下,“我覺得他

一定懷恨在心,就把小狗暫時寄送到了我同學家,結果有一天我在上課的時候,小狗從同學家跑出來,它回到我家找我,被他看到,用棍子打死了。”

沉野頓時恍然大悟,為什麼她對看似其貌不揚的小土狗有這麼深刻的情感。

沉野翻了個身,將她壓在了身下,他埋頭在她脖頸處,聲音低低地說:“抱歉。”

以為他是在為當時讓她想起了不好的回憶而道歉,舒杳摸了摸他的腦袋:“隻是本能反應,但我其實後來就明白了,你和他完全不一樣的,隻是當時覺得我倆也不熟,好像沒有那個特意解釋的必要。”

“我不隻是在為當時的事情道歉。”

“那還為什麼?”

沉野抬起頭,雙眸幽深,像是忠誠的小狗,目不轉睛地看著她:“抱歉,如果早知道是這樣,我當時就應該什麼都不管,把你搶過來。”

舒杳被逗笑:“那你當時在彆人眼裡,可就是不要臉的男小三了。”

“嗯。”沉野輕輕咬了咬她的耳垂,嗓音裡埋著鉤子似的——

“那姐姐跟我來開房,你老公不會介意吧?”

姐姐這個稱呼,再度滿足了舒杳的惡趣味。

“應該不會吧。”她笑著配合,“我老公可能也跟彆的女人在開房呢。”

倆人伴著雨聲溫存了一會兒,不同以往的是,這份親昵裡沒有欲望,更多的隻是令人心神平靜的安撫。

等重新被他摟進懷裡,舒杳莫名釋然,好像積壓在心裡很多很多年的一些惡心東西,終於在同樣一個下雨天,被她挖出來,徹底丟棄。

安謐的氛圍,讓人昏昏欲睡。

然而舒杳突然想起一件事,她睜開眼睛,琥珀色的瞳仁轉了轉,唇角輕揚:“沉野,我媽好不容易來一趟,要不兩家人一起吃個飯吧?”

沉野頓了兩秒,突然看向她:“什麼時候知道的?”

“……”舒杳本來準備的話術,突然沒了用武之地,“你怎麼聽出來我知道了的?”

沉野幽幽說:“不知道的話,講這句話的時候你不會笑。”

他也太了解她了。

“好吧。”舒杳坦白,“國慶回家的時候,明明第一次見麵,我卻聽到我媽很親密地喊曼青,我就問了她。”

沉野扣著她的腰,輕輕吻她的下巴,有些強硬的姿態,卻是討饒的語氣:“不是故意瞞你的,怕你覺得我多管閒事。”

“我知道。”舒杳輕輕撫摸著他的脊背。

她剛知道這事兒的時候,都沒有任何生氣的想法,更何況是現在,但她真的真好奇,是誰給了的他勇氣,讓他覺得可以說服一個,思維幾乎已經被禁錮在小鎮幾十年的舒美如。

“你當時,不怕我媽打你嗎?還是在我舅舅家,他家可還有好幾個人。”

“確實怕。”沉野輕笑一聲,“你舅舅當時拿著掃把,說我誘拐小姑娘。”

“真打了啊?”

“沒有,你媽媽攔著了。

“就算這樣,那場麵我想想就可怕。”舒杳不禁感慨,“你怎麼敢去的?”

“因為你的話。”

“我?”舒杳不解,“我什麼話?”

沉野關了床頭的小燈,抱著她窩進被子裡,嗓音顯得越發低沉。

“你說你媽媽是這個世界上最愛你的人。”

“我覺得我能說服她,不是因為相信自己,而是因為我相信,一個真心愛女兒的母親。”

*

舒杳去沉野家吃過好幾頓飯了。

但舒美如還是第一次。

三人剛進門,就看到剛回國不久的沉煬正半躺在沙發上把小餅乾舉高高,他不冷不熱地掃來一眼,沒看到跟在沉野身後的舒美如,目光落在倆人牽著的手上,又沒什麼表情地移開了。

瘦了之後再看,沉煬和沉野真的長得挺像的,完美地繼承了父母的優點,舒杳暗戳戳想,難怪都說胖子是潛力股。

小餅乾腦袋一偏,看到他們,一下從沉煬身上蹦了下來,尾巴跟螺旋槳似的飛速搖晃,朝他們狂奔而來。

沉煬一臉憤懣:“小白眼狼,也不看這幾天是誰端水端飯地照顧你。”

舒杳蹲下把小餅乾抱起來,額頭抵著它的小腦袋蹭了蹭。

估計來之前,沉野已經和錢曼青解釋過,舒杳早就知道了一切,所以錢曼青也沒裝作和舒美如第一次見。

招呼他們坐下後,倆人挽著手熱情攀談著,往廚房走去。

舒杳拉著沉野坐到側麵沙發上,倆人擠在一個位置,懷裡的小餅乾從沙發上跳了下去,在地毯上四處蹦躂,蹭著舒杳腳上的拖鞋。

沉野也踢了踢沉煬的鞋:“這次準備待多久?”

沉煬低頭打著遊戲,懶洋洋道:“怎麼?這麼不希望我回來?”

舒杳忍不住翻譯:“他的意思是,希望你能待久一點,好久不見了,他挺想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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