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一時間不知道說些什麼才好,最後隻轉頭朝裡屋喊道:“啞巴,去燒火,準備煎藥!”
話音剛落,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就從裡屋走出來,利落地抱了柴火去了夥房。
老頭躬身拿了紙筆,邊寫邊說:“風寒我開個藥方子就能治,隻是他體質太弱了,劑量要溫和,得慢慢來。至於肺病,這個是陳年舊疾,誰來也治不了。隻能長期用些補藥給他調養身體,不過那些藥材老夫這裡可沒有。”
“要什麼藥,沒有的我去買。”
“買?你買得起嗎?得是上好的人參、靈芝、燕窩、冬蟲夏草……”
溫鬱給的俸祿很多,穆青都存著,做路費是夠了,但是用來買這些藥材,根本是杯水車薪。
他太意氣用事了,隻想著把溫鬱拐走把他這樣那樣,卻沒想過會發生這種意外狀況。
他太卑劣了。
見穆青沉默不語,老頭捋了捋胡子。他老早就覺得不對勁了,於是眯眼問他:“你們不是村裡的,怎麼會來我這兒看病。老實告訴我,你們打哪兒來的,什麼身份,是什麼關係。”
他精神矍鑠,目光如炬,勢必要問出個答案。
穆青避開了幾個不好回答的問題,挑了個儘量體麵的說法:“他是少爺,我是家奴。我喜歡他,便把他給帶走了。”
“你!”天可憐見,金尊玉貴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少爺,被個粗人拐走,又做了那種事,老頭代入下家長,都要氣得暈厥了。
他又問:“那你們是兩情相悅私奔了?還是你單相思把人給擄走了?”
穆青沒有回答。
那應該就是後者了。
老頭忍氣,語重心長:“不管他是願意的,還是不願意的,老夫都奉勸你,趕緊把人給還回去。”
“他身上有旃檀香,這香萬金難求,有價無市,普通的王公貴族都用不上,他定不是什麼尋常人家的少爺。他細皮嫩肉,氣質清冽,是錦衣玉食、養尊處優的貴人。而你,身強體壯,皮糙肉厚的,一看就是個過慣了苦日子的粗人。你看你連補藥都買不起,他跟著你就是活受罪,你這是要他的命啊。你養不起他,也照顧不好他,你們並不相配。”
“再者,你可知懷璧之罪?他容貌太盛,容易遭人覬覦,而你無權無勢,你護不住他的。”
老頭這番話說得有些難聽,卻句句在理。穆青本就自責愧疚,他心裡十分認同老頭說的話。擁有溫鬱的前提是擁有無上的權力和無儘的財富。
而他現在空有一身武力,彆的一無所有。如溫鬱所說,他確實是一條癡心妄想的賤狗。不,他連給溫鬱當狗的資格都沒有,他不配。
溫鬱的那些狗,哪條不是有權有勢還聽話的。
下賤如他,竟妄想染指高懸的明月。
隻有當他擁有了足夠的實力,成為無人能撼動的最強者,他才有資格站在溫鬱身邊。他想把溫鬱變得一無所有隻能依靠自己的想法從一開始就大錯特錯了,他太自以為是了。
他說:“我會把他送回去的。”
他會一步步往上爬,直到有能力再次成為溫鬱的忠犬。
見他這麼說,老頭稍微放心:“如此最好。”
這會兒燒火的少年跑了過來,比劃了兩下,老頭知道是火生好了,就把藥方給了他,少年接過後又馬上跑去抓藥。
穆青用帕子沾了熱水仔細擦去溫鬱臉上的血跡,他睡得並不安穩,夢裡也微微蹙眉。
小臉蒼白,沒有血色,脆弱得好像一碰就碎。
穆青心中窒痛,小心翼翼地伸手,想揉開他的眉心,溫鬱卻緩緩睜開了眼。
他厭惡地拂開穆青的手:“滾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