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沉魚略一垂眸,這麼多天來,還是頭一次用這種距離與她站在一處。
之前在宮內也隻是一站一座,這麼一看還是挺小一隻,整日又吃又睡,隻見貓肚子長肉,也不見這虛體長一點。
抬手在她腦袋上輕點了下,須臾放下手淡淡道:“能出來這麼久,這幾日在宣闕那裡過得不錯。
”
“你也知道我去宣闕那裡了呀。”
其實扶諾並不覺得意外,既然大師兄他們知道,少不了會傳到界主師尊那裡去,那歲沉魚能知道也正常。
但是歲沉魚好像對自己去魔界沒有太大的反應,當初界主師尊也是這樣。
“我以後還會去魔界的。”她想了想還是如實道,“我答應了宣闕,每七日都會有兩日去他那裡上班。”
上班……
歲沉魚早就習慣了有時候這貓崽嘴裡吐出來的那些生澀的詞彙,他不願深究這是為何,就像他不願深究為何這一世貓崽會突然活過來一樣。
很多事情深究沒有意義,徒增煩惱。
就算這天真的變了,回到過去天地一色的那些日子,對他來說也多不了什麼意義。
他勉強覺得貓崽的存在有趣一天,那便多一天好活。
若是沒有了也就那樣,最好全世界一起沉沒,多餘這數不清耗不儘的歲月。
“七日?”歲沉魚懶聲問,“那其餘五日呢?”
“還有皇帝哥哥那裡和大師兄啊。”扶諾捏著拳頭道,“把他們的錢都賺一遍!”
歲沉魚要笑不笑:“倒是會打算。”
“我還多留了一日休息。”扶諾得意地說,“要是以後你跟界主師尊不閉關睡覺,我就去找你們玩!”
歲沉魚怔了下:“以後?”
“是呀。”說起這個扶諾還好奇呢,“界主師尊沒有跟你一起來嗎?”
歲沉魚靠在門框上沉默著抱臂看她,半晌後悠悠地不答反問:“休息那一日,你是想回沉山還是九元界?”
這個問題將扶諾問得愣住了。
上次界主師尊將她從魔界帶走時是說帶她回家,那九元界算是自己的庇護所了。
可沉山也是自己的老巢。
怎麼總感覺歲沉魚這話是在問“如果我跟你媽離婚了,你是要跟爸爸還是媽媽”似的。
可說到底自己與歲沉魚還算不上那麼熱絡,怎麼就聊到這份上了呢?
對啊!
扶諾狐疑地抬頭又看了一眼這個漂亮狐狸,頭微微偏了偏,總覺得他這姿勢特彆像之前在九元界時的界主師尊,界主師尊也總喜歡靠在他那屏風上看戲。
此時兩人的表情好像都重疊了。
這不就是在等著看她如何選擇,給他樂子嗎?
“那我跟界主師尊還是要親一點的。”扶諾實話實說,“我醒來都沒見過你。”
歲沉魚笑意淺了些,說不上是生氣,隻揚起語調問:“那為何總是想著要見我?”
扶諾眨眨眼:“因為你是這世上唯一跟我有牽連的人。”
這話一出歲沉魚眸色變深了許多,短促笑了一聲:“牽連?”
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自嘲。
“不過你平時都住在哪裡呀?”扶諾對這個還是很好奇,“九元界的傳音符對你也有用嗎?我要找你怎麼找?”
歲沉魚雙眸微動:“不必尋我,昊陵……”
話還沒說完,眼前的貓崽頓時就消失了。
像是一場憑空的幻影。
窄小的包間內隻留下歲沉魚一個人,他微微側頭聽到旁邊九元界弟子的說笑聲,眉心輕壓,滿目鬱氣。
牽連……
他活了這麼多世,從未跟誰有過牽連。
九元界界主、上古大妖。
聽著多令人忌憚。
實際上在這些人的世界中,他連個路人不如,好像總遊離在這個世界之外,隻能做一個旁觀者,進不去也逃離不得。
他喜歡讓自己變得華麗,可即便如此,過去的每一刻即便是活生生站在那裡,好像也沒人會在意。
那些人眼中的世界與自己好像有一道屏障,他隻有活在彆人的口中,才是那個高高在上的界主,妖王。
所以這麼多世過去,他早就習慣了自己在這個世界可有可無的狀態。
直到那隻貓崽出現。
她不僅活了,還有了自己的名字。
說是這世上唯一與自己有牽連的人,跟他說沒有盼頭的以後。
許久後歲沉魚才緩緩直起身子走出包間的門。
另一邊,扶諾遠離本體太久,這會兒已經消耗得差不多了,隻能回到貓崽體內,她一回來就著急往外走,還沒跟歲沉魚說完話呢。
可是還沒跑到門口,目光之中便晃入一抹鮮豔的紅色。
原本正在說話的包間內也倏忽一靜。
扶諾抬起頭,順著那漸變的紅看到一雙似笑非笑卻格外深邃的淺瞳。
陸無暮最先回神,起身打量著門口的陌生男人,總覺得這人身上的氣息有些危險,警惕地問:“閣下是……”
門口的歲沉魚並沒有回答,目光直直地看向裡麵還在發呆的貓崽,語調含笑:“過來吧。”
有關扶諾幾人頓時起身將小貓護在身後:“你要做什麼?”
“做什麼?”歲沉魚微微眯眼,“我找我的貓也輪得到你們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