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沉魚閒散的神色鬆怔片刻,略微垂首。
“我才十八歲。”扶諾從他的手裡把耳朵抽回來,“在你們眼裡也不過是一隻沒長大的小貓,遇到很多事還是會無所適從的。”
來到這個陌生的世界她會害怕,這裡的人生殺隨意,她一不留神就可能沒了命。
可她還是想活著,所以才會那麼努力地在這些人中間找到一個合適自己生存的平衡線。
不能因為聽了歲沉魚的話就變成無頭蒼蠅,往前走走才知道會遇到什麼。
“怕什麼。”歲沉魚將她的毛揉亂,“不是有我在?”
扶諾捂著腦袋躲開他的魔爪:“你是最不穩定因素。”
歲沉魚笑罵一句小沒良心的:“這些天白護著你了?”
“那不過是你暫時對我有興趣啊。”
“是呢。”歲沉魚戳著她,隨口道,“那你就不能讓我一直有興趣?”
“我哪知道你喜歡什麼樣的貓。”
雖然這麼說,可是扶諾心下已經有了計較,歲沉魚對自己這麼另眼相看,也不過是吃了點種類關係的福利,而且相較於其他人而言,她對他沒有任何的威脅,可以說是新鮮感作祟。
也是因為如此扶諾其實對他還要放心一些,因為沒有利益。
她往裡麵團了團身子,打了個哈欠,困倦地問:“沉魚哥哥,如果以後真的可以擺脫這種循環了,你有想做的事情嗎?”
這個問題歲沉魚從未想過。
過去也不會有人會問他這個問題,過去貓崽說她以後想去大江南北遊曆,遇到好吃的好玩的會給他稍上一些。
如此想著,歲沉魚倒是對以後真有了些興趣。
“想看看你會帶回來什麼。”
這話說得沒頭沒尾的,扶諾沒聽明白,可她今天又加班又用腦過度的,實在是沒了精力,呼吸早就均勻了。
第二天。
萬草峰弟子們過來給界主府換新鮮花草時便看到正堂軟塌上,一隻大狐狸躺在那,尾巴太多太大以至於好些都拖在地毯上。
而其中兩條放在榻上的,一條圈圍著小奶貓,另一隻被小貓抱在懷裡,尾巴尖時不時動一動,撓撓小貓的下巴。
怎麼看怎麼歲月靜好。
如果這隻大狐狸不是歲沉魚的話。
弟子們換花的聲音都小了很多,要是吵醒了這位大前輩那可吃不了兜著走,如今誰也摸不準這位的脾氣。
隻是不管聲音再小,定了“鬨鐘”要上班的扶諾還是準時醒
了過來。
見萬草峰的弟子們已經來了,她打了個哈欠,丟開尾巴抱枕,爬起來站在一邊桌上伸展自己的身體。
“諾諾!”
聽到有人小聲喊自己,她回過頭。
原來是嚴子眾,現在他已經換到了萬草峰去修煉,如今穿著那邊的道服整個人精氣神都不一樣了。
“今天輪到你當值呀?”扶諾跑過去,仰起頭表示自己聽到他說話了。
嚴子眾從自己的儲物戒裡拿出幾個小食盒來,壓低聲音:“昨日就聽說你回來了,我一直在修課也沒能過來,今日跟師兄換了輪值看能不能遇到你,快看,專門給你留的,前幾日才學的新菜式!”
扶諾尾巴甩了甩,喵嗚兩聲:“謝謝!”
雖然聽不懂,但相處時間也不短,看到她的動作嚴子眾大概就能猜出來了:“不客氣,等下次你再回來我再給你做其他的。”
又小聲說:“要是有什麼想吃你就隨時給我傳音,我提前給你留著!”
聽到這話扶諾心裡就是一暖,待嚴子眾離開後她將東西都挪回去,忽然想起什麼。
嚴子眾他們這種,似乎又一點都不記得以前的事。
像魏聽雲他們這些主角有輪回記憶就算了,歲沉魚在書中名字都沒出現幾回,他為什麼會比其他人多那麼多循環的記憶,甚至還能不受控製地將主角殺了?
他到底是什麼樣的存在。
食盒的蓋子掉在地上發出脆響,軟塌上的歲沉魚翻了個身,悠然坐起來,瞧見那麼多吃的他意味不明道:“惦記你的人不少。”
扶諾哪裡管他的陰陽怪氣,立刻上前將自己的疑問說了出來。
歲沉魚嫌棄尾巴不方便,化成人形將那食盒拿起來放在一邊,挑剔地將其中幾個不喜歡地丟到一邊,說著沒有口腹之欲,這會兒卻毫不客氣直接開吃。
扶諾隻好坐在對麵:“你還沒回答我呢。”
“可有可無的存在。”歲沉魚淡淡道,“不論做了什麼,都不會有人記得,在其他人眼裡,或許我的名字或者妖這個身份就已經成為全部了。”
“即便是殺了他們?”
歲沉魚似笑非笑抬起頭。
哦對,殺了他們這世界就重啟了。
扶諾反應過來。
歲沉魚前期沒有任何劇情,所以他在彆人那裡隻會出現一個名字,不論他做了什麼都無濟於事,眾人的目光永遠都在主角團那裡。
而因為他是作者設定的反派,又不能死不能消失,故此隻能一直遊離在劇情之外。
但作者坑了這本文,所以最終歲沉魚永遠都隻能成為彆人嘴裡的傳說,卻永遠沒有實體。
難怪,他說做什麼都是徒勞。
她皺眉:“可九元界是你的。”
話音一落,對麵的歲沉魚動作停了,饒有興致地抬起頭來:“你說什麼?”
“……”一不小心把實話說出來了。
歲沉魚低笑,側臉過來瞧著她的腦袋:“果然長出腦子了。”
“你也沒掩飾過。”
歲沉魚不置可否,卻道:“所以呢。”
“昊陵和歲沉魚。”他笑著問,“在彆人眼中有什麼區彆嗎?”
沒有。
幾乎是一瞬間扶諾就得到了這個答案。
昊陵界主的唯一作用就是收了兩個主角為徒,創建了九元界,之後就一直都是背景板,任誰提起來都不過一句,常年閉關不見蹤影。
與歲沉魚沒什麼區彆。
不管他用了什麼身份,做了什麼事情,站在什麼樣的高度,他都融入不到這個世界裡來。
扶諾光是想一想拳頭都硬了。
哪怕歲沉魚跟其他人一樣,也是需要自己來擺脫這種控製呢。
如此他好歹還能在這漫長歲月裡得到自己的一席之地。
可是沒有,在過去的每一世,每一次輪回過後,他都隻能遊走在這個世界之外,做那個死不了又不能出現的透明人。
“扶諾。”歲沉魚抬起她的下巴,“我問過你,我叫什麼?”
“歲沉魚。”
“嗯。”他彎唇,“隻叫歲沉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