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恭親王去了南書房,一屋子的人就都在等消息, 直到四點左右, 梁九功卻是親自來了。
他這時候來, 九成是傳旨的,琳琅就起身去迎。
梁九功趕緊躬身行禮,道:“瑜主子, 小的是來傳萬歲爺的口諭的。”
茴香等人忙就擺上蒲團, 琳琅領著大格格和馬氏她們麵向南書房的方向跪下, 聽梁九功高聲宣旨。
旨意的內容有好有壞,好的是恭親王叩求皇上,讓晉氏做了側福晉。所以晉氏的葬儀將會走側福晉的規格, 不日還會在恭親王一係的玉碟上留名。以後更會有嗣子奉養身後事。
這結果已經很不錯了。
畢竟這時的滿人還深受入關前一夫多妻製的影響,宗室王公家的側福晉比漢人所謂的貴妾地位高多了,而且也金貴多了, 就拿恭親王府來舉例, 不管是連生了兩個阿哥的薩爾達氏,還是如今的‘長子’二阿哥的生母舒舒覺羅氏可都還是庶福晉呢。
而親王家的側福晉等同於從二品的外命婦, 這時又實興侍生如侍死的大場麵, 一個十分體麵的葬禮(麵子)加一個嗣子(裡子),晉氏也算死得光榮了。
大格格不由一臉的驚喜, 琳琅正為她高興, 壞消息來了, 給了一個大甜頭後, 恭親王開始和稀泥了:除了鈕鈷祿氏被罰去了小佛堂終生思過, 其他人屁事沒有,福晉馬氏還徹底洗白了——恭親王要把犯了小過的舒舒覺羅氏和陳氏交給她管教。
大格格頓時喜色全無,琳琅也是有些鬱悶,所以說,果然就不能指望恭親王這樣的渣爹能幡然醒悟,真的心疼大格格一回。
跪在最後的鈕鈷祿氏沒想到會是這個結果,心裡又急又怕,渾身抖篩似的搖晃起來,生怕她口出不遜,跪在更後麵的馬氏帶來的兩個丫環忙就一起去捂她的嘴。
鈕鈷祿氏下意識的掙紮起來,發現梁大總管往這邊看了一眼,兩個丫環嚇得魂都沒了。也不管什麼尊卑了,一個用全力掐住鈕鈷祿氏的嘴,一個則抱住她拚命往後拖。幾個眨眼的功夫,鈕鈷祿氏就被拖到了角落,卻是嚇昏了過去。
琳琅和大格格都聽到了身後的動靜,正奇怪,卻又聽梁九功繼續道,恭親王定下的嗣子人選是其幼子五阿哥。
這下,薩爾達氏愣住了,王爺要把自己的卓泰過繼到晉氏名下!
薩爾達氏的心裡說不出是個什麼滋味。從這一刻開始,五阿哥在禮法上就不是她的兒子了。苦澀是肯定的,另外她也很擔心——五阿哥才五歲不到,就要在晉氏的靈堂裡做三天的孝子,她既擔心有人趁機搞鬼,又擔心五阿哥會累病了。
而除此之外,一個火熱的念頭也油然而生:側福晉之子,還是大格格的嗣弟,要是她仔細拉攏,晉家也會投向卓泰,還有,對清額也會幫弟弟的!
一時間,薩爾達氏的心裡如澆熱油,又熱又燙,難熬得很。
突然,她察覺到就跪在左近的陳氏正用又驚又疑的眼神掃視自己,連忙恭敬的低了頭。
也就跪了兩分鐘吧,梁大總管就宣完了口諭,背身拱手向南書房的方向鞠大躬後,然後才笑眯眯的道:“瑜主子快起。”
等琳琅扶著茴香的胳膊起身站好了,他才大聲道:“大格格並恭親王福晉也請起吧。”
然後才是屋裡的其他人,梁大總管一聲起磕也就全起了。
送走梁九功,然後又送走馬氏等人,琳琅這才帶著大格格去見了太後。不管是晉氏還是恭親王府的事兒都得和太後回稟才行。
她原以為這就是這回辦差的尾聲了,誰知道等去了後罩殿,太後安慰完大格格,就叫她回屋休息了,轉頭卻拉著琳琅的手狠誇起來。
太後誇起人來很誇張也很蒙古範,神馬長得好像雪山上的白蓮花,還有活佛般的閃亮心靈……琳琅聽得那叫一個囧!
又白又閃,水立方嗎?
狠狠的誇了幾句後,太後終於開始說正事了。如今大格格她們全都住在後罩殿裡,而她又年老力衰,這不,一不小心就差點委屈了大格格……
這話嚴重了,琳琅不能乾坐著,立馬想了一句‘沒有的事兒,您的心意,大格格和我們都知道’,可話還沒說出口,她就聽太後衝自己放了個巨雷——
既然力有不逮,太後就準備把大格格和二格格她們都托給琳琅教養。
琳琅聽懵了,下意思的啊了一聲,方才絞儘腦汁的道:“太後,您實在是太抬舉我了!可我是個什麼出身,您也是知道的。小家小戶不說,也就略認得兩個字。那琴棋書畫,我一竅不通啊!”
大格格寄在太後名下也就罷了,可二格格她們四個,個個都有親媽的,琳琅橫插一腳算什麼!惹人嫌的後媽嗎?